[原创] 不就一个字

　　　 　　　不就一个字 　　电影《有话好好说》中，陕西人张艺谋为挣50元替姜文朝楼上攒足劲大喊：“俺轰，呃想你！俺轰，呃耐你！俺轰，呃想你想得睡不着觉！”陕西话用在这里可真够味啊，如果用普通话大声喊：“安红我爱你”，按咱们的国情可能喊的和听的都有些牙倒。 　　就因为不牙倒，呃也耐上了这种表达方式。 　　前面二三十年，绝不说那个字。不是不想说，是没有勇气，没有形成习惯。现在的八零年代、九零年代的孩子可能觉得不能理解。 　　小时候看的算是偶像言情片的比如《庐山恋》，看得脸红心跳，终于要表白了，郭凯敏转身，对着高山喊：祖国，我爱你。 　　呵呵。 　　这个字，不好说。 　　还不如这样躲在方言之后。
　　终于有一天，手中捧着一个柔嫩的粉红的婴儿，她眼睛黑黑的，她在梦中也咯咯地笑着，这个字脱口而出。 　　这个字有着这么好的味道，有甜香的牛奶味道，有柔和的春风味道，有氤氲的温泉味道，发这个字的音，同时轻轻地悄悄地从心脏最柔软的深处呼出一口气。 　　小东西慢慢地在手心长大，她会被我亲得烦不胜烦，也会时不时和我漫不经心地对个暗号： 　　“宝贝，呃耐你。” 　　“老妈，呃也耐你。” 　　这种肉麻可真享受，老妈开心地傻笑。老妈的老妈也在旁边皱纹也团成了菊花。 　　我古稀之年的老母亲，在她没有这样老的时候，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不记得她是否亲吻过我。母亲是标准的严母，小时候做了坏事，先告诉父亲，然后尾巴一样跟在父亲后头，听他打着哈哈跟母亲解释，母亲虽不以为然，但风暴也随之化为无形了。 　　母亲记忆力极好，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规模挺大的缝纫厂里做裁剪，衣长、袖宽、领围什么的一长溜给人挨个量过才往本子上记录，家里的大小事隔了十几二十年还能随口说出发生的年月日，我们习惯当她是记事本，“记事本”也有弱项，纯粹不记路，最著名的一个典故是一场并不算大的风沙中找不着自己的家了。岁月中的风沙一场一场刮来，母亲无法抵挡地衰老了。她的记忆力使得一切看起来更加短暂。 　　过马路的时候，我自然地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母亲，手中的柔软和粗糙直抵内心。
　　母亲皱纹越来越密，越来越柔软。 　　母亲孩子一样弱小、天真。 　　我的老母亲，我还没有好好亲过她呢。 　　被孩子亲吻多么幸福啊。 　　“老妈，呃也耐你。”女儿搂着我的脖子给我壮了胆。 　　“老妈，呃也耐你。”鹦鹉学舌地，我转过身搂过我年老的正笑成一朵菊花的母亲也蜻蜓点水地啵了一下，又用劲抱了抱：“呃耐你耐得不得了！”。
　　这是要呼出一口气才能发出的一个音，这是想要给予的时候才会说出的一个字，这个字有着这么好的味道，我最在意最重视的人应该得到啊。我不是吃过一道好菜会领她去，不是去过一个好地方也会陪她去么？我不能让自己后悔啊。 　　母亲楞了一下，这是蓄谋已久的，她的女儿亲着她就像亲着自己的女儿。母亲楞过后扭捏得像个小姑娘。
　　呵呵。不就一个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