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且行且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43 编辑 <br /><br />　　一
　　我小时候家里有条黄狗，我常常对着它说话。虽然我也知道它真的听不懂，但是，有时它的动作却能迎合我的想法，所以，我宁愿以为它是听懂了。也许，正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自言自语吧。
　　我想，如果有一天必须让我失去身上的一部分，我选择声音。因为我觉得，声音、或者语言在许多时候并没有用处。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一个语言无用论者。
　　那时候，我，一个孤僻的孩子。
　　二
　　我喜欢胡思乱想，有时甚至想得我头痛。但是，停下来不想时，却又觉得心里有一种空落。
　　我也喜欢唱歌，虽然从没有一个人说我唱得好。
　　我说，唱歌不是歌唱家的权利。
　　我说，生活不能没有歌声。
　　因此，我学过一年的口琴。也许真没有音乐天赋吧，到现在，还是一个曲子也不会吹。
　　我也曾学过几个月的笛子，可是，到现在还是只那首《念故乡》。
　　不过，我从没离家多远过，喜欢这首曲子，却并不因为它是名曲。
　　有时候，也想去流浪，可我的确不是个喜欢游走的人。
　　所以，我只让自己的思绪游走。
　　让它胡乱飘散。
　　三
　　我喜欢风。
　　我喜欢竹。
　　我喜欢酒。
　　我喜欢朋友。
　　如果让我选择一次重生的机会，我愿意是一只蚂蚁。
　　如果上帝让我实现一个愿望，我愿意拥有最乐观的心情，哪怕因此成为乞丐。
　　四
　　蚂蚁有蚂蚁的快乐，我觉得它的快乐并不一定比总统的差。相反，我并不觉得总统有多快乐。
　　可是，快乐的人在哪里呢？成天嘻嘻哈哈的人就快乐吗？
　　我一直的走，一直寻找。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农夫。天边晚霞如火，他荷着锄头，牵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还唱着儿歌；面跟着一个妇女。我看见他们脸上并没有疲惫的神色，尽是欢愉。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羡慕。
　　五
　　我五岁以前是在庄稼地里长大的，只要父母在庄稼地里，那我十有八九就在。
　　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十分喜欢清新的泥土气息，我甚至觉得这种气息比大多数花香好闻。
　　我觉得自己对土地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我喜欢乡下。
　　我老家就是在乡下。那是个很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四合院中央的院坝也只是泥土，而不是水泥，到了春天还会长出许多青青的草来。我喜欢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一杯茶，一本书；有时有一个朋友，下几局棋。
　　六
　　现在的楼越修越高了，再难找到那样的四合院。而我们常常连一同住了好几年的邻居都不认识了。
　　我们是不是住进了鸟笼子里？我们都在鸟笼子里做什么呢？
现在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忙了，再难有静下心情下棋的时间了，网上
下棋的人也大多只看分了。分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们又都在忙些什么呢？
　　七
　　是的，现在的楼是越来越高了，我们甚至不出自己的屋子就能知道天下的事了，可是，现在的空间却越来越小了。
　　现在的小孩子能无忧无虑的乱跑吗？他们知道风筝是怎么做的吗？他们看见过燕子吗？他们玩过弹珠吗？他们能真正感觉到春节的不同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们的童年面目全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可怜他们。
　　八
　　二十岁生日到来之前，收到平生第一张请帖。
　　我躺在床上，对朋友说，帮我带点礼钱去，就说我很忙。
　　那张鲜艳的请帖无聊得躺在垃圾桶里。
　　我吐了个烟圈，看着它缓缓升起，直到消失。
　　九
　　我在中学时，常常想起小学；在中专时，常常想起中学；工作后，常常想起中专。而且在我还未到那个时间时，我就知道，等时间一到，我就会回忆。
　　我每每预言式的说中自己。
　　但有一点却没说中，那说是，我居然仍是如此的爱书。我本来以为工作后许多东西会冲淡我对书的爱好的。
　　可是，居然没有。
　　十
　　点着蜡烛看通宵的小说，想来都有这样的经历吧？
　　那时候大概看了到目前为止百分之八十的武侠。千古少年侠客梦呵。
　　但是，就这样看呀看呀，眼睛居然没有坏。
　　那时却真盼望也能戴一副眼镜。
　　后来坏了，再后来，就习惯戴眼镜了。
　　十一
　　我总是在不断的习惯着许多东西。
　　我习惯一个人在夜晚漫无目的的让思绪飞扬。
　　我习惯一个人在长长地路上放歌。
　　我习惯一个人望着远方发呆。
　　我习惯一个人坐在马路边看着汹涌的人群。
　　我习惯一个人在桌子上放一本书却不看。
　　我习惯一个人看月亮的表情。
　　我习惯一个人有电时却要点蜡烛。
　　我习惯一个人在下雨的时候却不打伞。
　　我习惯喝酒的时候去别人。
　　我习惯带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笑容。
　　我习惯每天从屋子到办公室然后又从办公室到屋子。
　　我习惯能不说话时就不说。
　　十二
　　一月，我喜欢踏雪而行；
　　二月，我喜欢闻鞭炮炸后的火药味；
　　三月，我喜欢春风；
　　四月，我喜欢风筝；
　　五月，我喜欢看涨潮；
　　六月，我喜欢阳光；
　　七月，我喜欢夏虫；
　　八月，我喜欢星星；
　　九月，我喜欢月亮；
　　十月，我喜欢红叶；
　　十一月，我喜欢喝酒；
　　十二月，我要冬眠。
　　十三
　　有时，我其实十分想做一名建筑师，因为建筑师能将美学和数学有机有结合。我常常觉得罗丹之类的大雕塑家一定也是个数学家。
　　我数学一度十分好，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两点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最近了。
　　十四
　　一不小心看了部影片。五流的名字，三流的故事，却有一句一流的台词——
　　——为什么我和她在一起总能开心，她对我很好，甚至帮我追女朋友，可是我怎么总也找不到心跳的感觉呢？
　　——心跳每分钟七十多次就够了，有时八十多次也行，如果每分钟超过了一百二十次，那就要死人了。
　　是的，也许我们许多人都遇见过这样的事吧，我们都想去找心跳的感觉，可是，我们却忘记了一见钟情的心跳感觉可遇不可求，也可能很快消失。
　　十五
　　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
　　你相信一生只能有一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会有很多次。
　　也许你不同意，没关系。
　　也许，许多人都想拥有一次吧，但是，拥有了又怎样呢？
有两句广告词。一句是，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在久；一句是，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见仁见智罢了。
　　我只是觉得，感觉只需要一眼就够了，而要维护一段感情却要一生。
　　十六
　　我一直相信，在这世上除了父母的双眼一直在注视我，一定还有另外一双眼睛，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片天空已经不在蔚蓝了，但是，我依然相信这世界不能没有爱。
　　如果有一天，“爱”字从字典里消失了，我选择死亡。
　　十七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都是不能缺少的，包括金钱。
　　别一提到金钱就仿佛带满了铜臭味，我们每个人都离不开钱。
　　我喜欢通过自己的劳动并快乐的得到它。我喜欢契诃夫的话，希望自己睡一觉起来就拥有一座地主庄园。
　　十八
　　是的，这世界什么也不能缺少，正因为此，所以很有意思，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愿意离开它。但是，我们谁也没办法逃脱这一点。所以，当到了那一天，我们应该坦然接受。上帝让我们哭着来到这世界，我们应该笑着离去。
　　十九
　　当阿根廷垂柳从我身旁走过，当夏日我对着河里的鱼儿唱歌，当夜来人静忽然想给远方的友人写封信，我想起海格德尔那句话：人，诗意的栖居。
　　我们还缺少什么呢？也许正是那种感恩的心情吧。
　　活着，本来就是最大的幸福。我们为什么不只是快乐的活着呢？
　　二十
　　今天偶然在报纸上看见一群欢迎冤情得雪的老师归来，写了三个字：愿，缘，圆。
　　这真是温馨的字。如果我们的愿望和缘分都能圆满，岂不是好？
　　白天过了是黑夜，但，黑夜过了也是白天，白天和黑夜就这样交替着。
　　虽然世间不圆满的事很多，但圆满和不圆满也在交替着吧。
只要我们有心，就有圆满的希望。
　　也许，希望正是我们快乐的生活的动力之一吧。
　　二一
　　又下雨了。
　　最喜欢的那句是：石破天惊逗秋雨。夏天的雨也没见过这么精神的，真奇怪李贺能想出这样的奇句。可惜死得太早了些。
还有那个王子安。
　　怎么这样的人总是死得早呢？
　　幸好我不是。
　　二二
　　我忽然又想起了死亡。
　　死亡是很正常的事,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我常常思考死亡以及与此有关的问题，可是，从来没什么结果。也许，死亡对某些人而言是一种解脱，但是，也仅仅对某些人而言。
　　有人说，死亡是人生的归宿；又有人说，死亡是另一种生命的开端；甚至有人说，死亡是一种美学。但是，一家之言罢了。到底死亡是什么呢？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死亡，就如生命一般，吸引着我们许多人。
　　二三
　　流星的光辉是短暂的，但毕竟光辉过；昙花的笑容是短暂的，但毕竟灿烂过；甚至一根火柴，虽然只那一刹那，但毕竟辉煌过。
相比之下，蝴蝶可幸运了，因为它拥有整个春天。可是，拥有整个春天又如何呢？不过为花空舞一生。
　　谁幸？谁不幸呢？
　　二四
　　其实，也许只是我才认为蝴蝶是在空舞吧？其实，谁知道呢？我又不是蝴蝶。我又何曾能为谁空舞呢？我又何曾比得上一只蝴蝶呢？
生命本没有贵贱高低。
　　二五
　　有人说，蝴蝶是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的前生。
　　真有前生吗？如果有，我们的前生是什么呢？我们来到这世界寻找什么呢？
　　有一天，看毕淑敏的《给人生加一个意义》。我第一次知道，人生居然是没有意义的，而要我们自己加上一个！二十多年了，我给自己加了个什么意义呢？曾经的梦想，在我的提前知道后一个个破碎。
　　我知道，这世上要有太多的人象我这样。所以，我已经不再叹息。
　　二六
　　除非夭折，人总是要慢慢老的，正如人总要死一样也是很自然的事。
　　我就是这样想着想着就老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喜欢胡思乱想，也许有人是走着走着就老了，有的人是看着看着就老了，而有的人则什么也不知道就老了。
　　不正常的老是很可怕的。比如说学生，本来是个让人感觉很有希望、朝气的词语，一旦加个“老”字，就让人觉得迂腐；比如处女，本来让人感觉圣洁、青春，但一加个“老”字，就让感觉阴森、扭曲。
　　我们应该让老变得自然，因为这本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也是谁也不能抗拒的。
　　二七
　　张爱玲说照片就象一地破碎的瓜子壳。李敖又说重温旧梦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我没有张爱玲的灰色忧郁，也没有李敖的极端理想，我喜欢另一句话，十八岁的记忆到了八十岁，它还是十八岁。
　　二八
　　梦的最让人难堪，就在于往往好梦正在梦中陶醉时，就突然醒了过来。这似乎很残忍。但是，如果梦永远也不会醒，那就更残忍了。一辈子都在梦中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意思呢？
　　我们常常问，人的一生应该怎样过呢？我想，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九
　　记得海伦写过一本《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书。又记得好象是刘墉说的，如果只给我三天光明又立即消失了，那他宁可不要。算一种洒脱吧。可是，他体会不到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对光明的渴望。我也体会不到。所以，我说，我能拥有三万六千曰的光明，为什么我定要去想自己只拥有三天光明又或三天黑暗之类的呢？我只要好好的去感受这拥有的就行了。还有，我要感谢上帝，他没有让我一出生就是个瞎子。
　　三十
　　夏风轻去，中秋在幽蓝的云层里探出头来。
　　很长一段时间，我已将这些所谓的节日淡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对这些节曰不屑一顾。也许是少年人刻意在洒脱吧。可是，现在，我还是真切的感觉到，王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真的是千古绝唱。我不再是少年了吗？
　　中秋是乡思的日子。
　　三一
　　回家。回家其实是一种感觉。但是，家在哪里呢？
　　有人说，家是祖先漂泊的最后一个驿站。可是，那驿站现在又换了，因为老家现在已不存在了，有的是新的一个驿站。我还在漂泊。我不知道以后对我的子女说的们的家在哪里。很多时候我总以为，家，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定的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有牵挂，有温暖，有爱，都可以是家。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些，我想，那只不过是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子里罢了，与家无关。
　　三二
　　一场雨，秋就来了。
　　九月也来了。
　　有人说，九月是写诗的季节。也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喜欢秋，不知道他是是因为秋天可以收获还是秋天总有一种悲凉而伤怀。翻开那些关于秋天的诗歌和散文，看着如梦一般，竟觉得十分遥远。
一切似乎都离我十分遥远。
　　我总在走过了以后回头看。走过了秋天，我也会回头看，身后不是两行诗。我也不知道我收获了什么。我只想，我一定是有收获的，也许，某一天我会知道。
　　我还知道，我还会这样走下去，但却不知道我还要走多久。
　　三三
　　记得有个叫马尔克斯的人写过一部叫《百年孤独》的经典作品。有一天，突然看见一个中国人又写了部叫《百年海狼》的书。又有一天，突然看见一部叫《百年浮沉》的连续剧。此外，还有《百年往事》之类的。汉字到了这分上，真的让人尴尬。所以，我还是少说话吧。

（原发表于秋雁南回文学社论坛、闲情品茗论坛、永远的803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