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散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59 编辑 <br /><br />一日散记　
　　　　　　　　　缺月疏桐
　　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了，初秋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这几天老天却一直阴沉着脸，好像要提前入冬了。冷得让人直怀念乡间的热炕，今天看来是多云转晴了啊。十月的天，也是娃娃的脸啊，说变就变呢。
　　想想，已是国庆长假的第三日了，心有点莫名的灰。待在家“没有打算，没有计划”的日子，时间不是流水，而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了，人还在愣神呢，身已在半山腰了，甚至连最初的一刹那怎样跌落的也了无痕迹。
　　遥远的宁夏，梦中的额济那，此时一定是游人如织。如果真出行了，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会不会怀念、渴望一份清静悠闲，会不会正好怀想阳光满床时还在被窝里的这份慵懒舒适？
　　没有遗憾的一闪念。那些美丽的地方，今生，我一定会去？还是只能凝成永远的向往？一切都是那么淡淡的，无论是渴望还是遗憾，再也不是年少时那般的强烈，岁月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悄悄地改变了我们。
　
　　淡淡的思绪，淡淡的心情，淡淡地说着昨晚的梦境。起床。洗漱。下楼。三个人去外面吃早餐。和每一个休息的日子一样，懒懒散散，时间不再是快节奏的进行曲，而是任由我们慢悠悠地走过的舒缓乐曲。
　　其实我更喜欢自己做早餐。在女儿和老公还睡着的时候，一个人系着围裙，在厨房熬黑米粥。然后，叫他们起床，在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服让他们换上。一家人，围成一个半圆，坐在餐桌旁，听女儿边吃边叽叽喳喳地说话。那样的时刻，快乐如涓涓的水流流淌在心间，清澈绵长。
　　但女儿不喜欢在家。她喜欢人多，喜欢热闹，喜欢吃外面的饭－－和我小时候一样，喜欢一切浮华的东西。我们随她。她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呢。看到她的笑脸，我整个身心都流淌着一种叫幸福的感觉。我想，没有比这更真切更纯粹的快乐了。
　　回来，老公去看书。我打开了电脑，上了论坛和QQ－－这已经是习惯了，每次上来，总是先看看论坛上有没有新贴子，看看QQ上有没有朋友在，大多时候，也不说话，就那么挂着。
　　孩子在身后问：妈妈，我做什么呢？才觉得应该陪她做作业，就打开了新买的试卷，给她讲。听她嗓子哑哑的，又给她找药吃了。
　　有人敲门。是昨天说好的量沙发套的人－－四年多了，一直想要换一套沙发套，却一直没有。想想这长长的假期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地过去，总是心有不甘，权当是换一份心情吧。老公虽然不太热心，但见我这样兴致勃勃的，也就陪我逛了好几个地方。选了我喜欢的颜色图案。完全顺着我的心意。
　　送走了来人，打算去父母家。平日里总是匆匆忙忙的，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他们，只是有事了，或者孩子没有地方去了，才过去一下，这样被琐碎而具体的事情占满了时间和心情的日子，过去了也是了无痕迹的云烟，而父母的寂寞和期待却是真切实在的，让人想起来，心里就是沉沉的愧疚和自责。我能给父母的，还能有什么？
　　老公在网上看新闻，看我进去了，就退出来。我关机时忽然在背后说：我看了你的聊天记录，果然魅力无穷嘛！有人想你，有人爱你，还有人想给你送礼物呢！还说自己不聊天－－我一时愕然，真没有想到他会翻看这些东西，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自己。
　　我知道他不喜欢聊天。但聊天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现实生活的补充。我需要交流，那种纯粹的，心灵的，精神的，文字的交流，免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和世俗客套的交流。生活中，这样的人太少了，几乎是没有。长久的寂寞中，心几乎要窒息。面对周围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灰暗的几乎要迷失自己。那一段时间，网络聊天仿佛给了我一丝光亮，带我走出了曾经灰暗的过道。曾经有一段时间，真让我有过酒逢知己的激动，真的温暖过灰暗的心境，让心变得宽容、平和、宁静、从容。
　　关了机，下楼去父母家，俩人都没有再提起，但心里总觉得有一些别扭，还有隐隐的感伤。为什么，在别人那里很轻松的话题，在我们之间却是这般沉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与爱与不爱有关，或者都成了爱已不再的证据。这款款捧着的幸福，是不是又被我不小心洒出了一些？
　　打电话给家里，弟弟在家招待单位上的人，妈妈极力要我们过去，我却很坚决地说不去了。主要是为他着想，休息的几天，如果都在喝酒，他会很累的。更何况，他天生厌恶应酬，厌恶酒场。想再回去，他却说陪我们娘俩去逛街。我知道，逛街也是他厌恶的事，但现在的他，不再象以往那样强调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好恶了－－出去吧，出去走走，也许这明媚的阳光，真能让他有点晦暗的心境灿烂起来呢。
　　节日的街上，人流如潮。我们闲闲地走着，闲闲地说着话，孩子在中间不时插几句话，一种淡淡的、暖暖的快乐弥漫在心头，也弥漫在路上，真想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
　　放假的那天，他拿了一张购物券给我，说是写稿子挣的一百块钱，是专卖店的，我知道那里的衣服很贵，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风格，就不太在意。可一看日期，竟是八号就要过期了呢。他说，我们到那里看给你买件毛衫吧。－－就去看了，可那里东西实在是有点贵了，这一百块钱，只能是个引子而已。最主要的，是没有适合我穿的，那样正统的、庄重的衣物，不是我的风格。我没有看中，不想买，可又觉得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就勉强挑了一件。他一直在旁边和孩子玩着，不置可否，只说：我不会看，你自己决定吧。就决定买了，平时一般不上这里来的，不想再跑一趟了。付钱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很难过，这艰难而卑微的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穿了衣服出来，心里一直怅怅的，不再说话。孩子吵着肚子饿了，要吃饭，就带着她去仿古街上吃文君沙锅。那种怅惘的心灰使得情绪很低落－－好久了，都不这样了啊。
　　吃完了饭，往回走。心中的郁闷似乎被冲淡了，孩子的笑脸和话语总是最柔软的春风，化解了我心头所有的不快，那些明确的不明确的感伤，烟一样被风吹散了。
　　不知道怎么就又提到了已经被我穿在身上的毛衫。他听我还在耿耿于怀，就说：我要是知道给你带来的这样的不快乐，宁愿把那张东西扔了。你看看你，从出那个店到现在，一直不说话，倒好像我惹了你似的……
　　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我别转了脸去，止不住的心酸。伤了我的，同样伤了他。甚至更深－－因为我。
　　慢慢走回来，心境也慢慢好了。回到了不悲不喜的淡然。路过市场时，买了一个拖把，他就那样扛在肩上走回来，路上还有扛着一个拖把的一家人－－我们都是过最平常日子的平常夫妻。
　　晚饭后，他和孩子看电视，我觉得有点累，就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看书，只有捧了书，我才又回到了自己－－以往那个守着一份清静读书的女子，心里也是不为尘世所扰的宁静淡然。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少越来越难得了呢？夜静静的，窗外忽然有隐隐的哀乐传来，还以为是错觉，仔细一听，真是呢－－在静静夜空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悲凉－－那种沉沉的，深深的哀伤，象利剑一样瞬间穿透了我的心。泪忽然毫无防备地流了下来，静静地，从我的脸上，流到眼角，流到耳边，又流进了我已经散开的长发。
　　没有什么是不被时间带走的，欢乐也罢，忧伤也罢，就这样活着吧。守着一份爱，愿意过最庸常最平淡的日子，不是我曾经的心愿吗？
　　关了灯，就那样一直在黑暗中躺着，任久违了的泪肆意流着，心却是渐渐地宁静平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