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插了木棍的牛粪
2022-01-11叙事散文舒圣祥
插了木棍的牛粪过年回家的几天是我每年最为期盼的时刻之一,不仅因为可以见到年事渐高的双亲,也因为可以拥抱萦绕梦际的故乡。可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缘故吧,由于太熟悉,我竟无法用文字描绘出故乡的美来。在一条破旧公路旁边的那个小村子里,我度过了……
插了木棍的牛粪
过年回家的几天是我每年最为期盼的时刻之一,不仅因为可以见到年事渐高的双亲,也因为可以拥抱萦绕梦际的故乡。
可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缘故吧,由于太熟悉,我竟无法用文字描绘出故乡的美来。在一条破旧公路旁边的那个小村子里,我度过了艰苦并快乐着的童年岁月。无论在外人看来那里有多么贫穷,然而在我眼里,那里永远是最美的所在。
带着无尽的思念,经过八小时汽车上的颠簸之后,我和妻子终于站在了故乡的土地上。除去又多了几幢贴了白瓷砖的楼房,一切还是老样子。宛如一个思儿归来的母亲,除去发稍又添了几缕白发,眼睛里期盼的神情和远远看到孩子归来的身影时脸上绽开的笑容,永远不变。
这是妻子第二次陪我回家,她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脚下的这片土地。刚走了几步,就听她大叫起来。顺着她半是嗔怪半是苦笑的声音望去,她的一只黑皮鞋正和地上的一堆牛粪进行着愉快的拥抱。
妻子是开朗的,不多会儿便转怒为喜,权当是故乡送给她这个新媳妇的见面礼了。倒是牛粪上的一根木棍引起了她的注意。“牛粪上怎么插一根木棍呢?是人插的吗?”她这一问,立刻钩起了我的回忆。
在物资缺乏的年代,干牛粪是重要的燃料,牛粪灰也是上好的肥料。一家只有一头牛,牛粪无疑显得金贵。谁家的牛要是在路上拉了一堆粪,主人便随手捡一根小木棍或折一节小枝杈插在上面,以此为标记,表示牛粪是有主的。拾牛粪的人只拾无主的牛粪,这种有标记的牛粪是决计不会拾的。多少年了,牛粪已经不再那么金贵,可是传统的老习惯却依旧留传。
或许有人会说,一堆牛粪值几个钱,要是值钱的东西,你看谁还在乎那不长眼睛的木棍。且不说牛粪对于几十年前的庄稼人意味着什么,就算它不值钱,报端上不是经常有为了一点小钱而偷窃抢劫甚至不惜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吗?“勿以恶小而为之”,恶之哀不在于恶之大小,哀莫大于“人心不古”也。
经常有贪官在忏悔自己的罪行时,习惯把“太容易伸手”作为堕落的重要原因之一。似乎忘记监管不严固然是个大问题,可终究只是外因。再监管不严,总比无知无觉的木棍“监管”要强吧?更何况,法律之达摩克利斯剑始终高悬贪手之上,而藐视木棍的人却不会有任何处罚的预期。
在我思绪飞扬的一刻,妻子正蹲在地上揩皮鞋,一会的功夫便又恢复如新。可是,那“不古”的人心和不洁的贪手能那么容易就揩干净吗?这样一想,插了木棍的牛粪愈发像是一个苦苦等待同行知己的山间隐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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