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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个人写作及其他——杨献平网络访谈纪要

2022-01-11抒情散文杨献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08 编辑

个人写作及其他黄河论坛朱卫国问:一、谁是当下汉语散文写作第一人,或第一方阵都有哪些人?二、你如何看待某些散文中镶嵌着大量精美引文的现象?三、你如何看待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08 编辑 <br /><br />个人写作及其他
   黄河论坛朱卫国问:一、谁是当下汉语散文写作第一人,或第一方阵都有哪些人?二、你如何看待某些散文中镶嵌着大量精美引文的现象?三、你如何看待一些女性散文家笔下文字咄咄逼人的锋芒?四、博客文字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今后的散文写作?五、谁仍在坚持散文的“实验性写作”?
   这个问题不属于我回答的范畴,当朱兄问得很有意思。简略回答如下。自古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下的汉语散文写作,可以列举名字很多,如史铁生、周涛、余秋雨、贾平凹等人,都是非常不错的,但难说谁是第一,但要说地域性和题材的,北京非史铁生,有关西藏军旅题材王宗仁、陕西的散文贾平凹、政治散文梁衡、文化散文余秋雨等人不可。但第一,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第一,即使第一的,也未必,也不确定。方阵之说,似乎涉及到了圈子,圈子是个好东西,互通有无,溢美拔高,好处多多。但凡对当下散文写作有大致了解者,对圈子的分野和具体存在、组成名单想来也就了然于胸了。第二个问题,引文是个加强,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使得作品丰厚起来。但引用毕竟是一个方式方法问题,得当最好,少而为宜,没有最好。第三个问题,实际上,当下的女性散文家中少有具备咄咄逼人锋芒的,在我看来,北京冯秋子、广东筱敏、江苏王英琦、广东王小妮部分随笔,还有河北张立勤的一些散文,我觉得都具备了你说的咄咄逼人的锋芒,而其他的女性作家,阴柔者多,时尚者多,技术的多,封闭的多,独舞的多。第四个问题,博客文字是随意的,心情的,但失之于太心情,太琐碎。博客的兴起在某种程度上有大众藐视文学的嫌疑,而又在无形中给纯粹文学以新鲜动力,使得那些自怀高贵的作家们感到了一种惶恐和压力,也就是说,文学不再专属精英,而入寻常百姓,这对于锻炼全面汉语乃至文学素质绝对是有益的。第五个问题,关于实验性写作,现在的精英和大众,半途上的和已经抵达高度的所有散文写作者,几乎都在不自觉地在文章中进行“实验”,已经成为了写作者的一种自觉意识,这是令人高兴的,但有一点,太纯粹了,或者太痴迷于实验,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的。
   吴佳骏问:你的散文旷达而粗砺,厚重而深透。但你的作品却又总是跟你生活的那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相关(或称地域背景),比如《巴丹吉林的个人生活》《我的乡村,我的痛》等等作品。这些散文却又明显比其他以地域背景为依托而写作的散文作家多了一种对环境、生活、内心、精神的反省、质疑能力,且看得出你在写作的过程中,内心涌动着太多的东西,力图去掉某些遮蔽,努力去挖掘、呈现那个真实的不虚饰的自己。我很想知道,你在创作这些散文的过程中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和心境?以及如何将自己的思考容入现实(人或事)的呢?谢谢!
   答吴佳骏:吴兄是今年出现的最好的新散文家之一,作品出手就令人刮目相看,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愚笨摸索,的确惭愧。我的《巴丹吉林的个人生活》是从2000年起写的,一个系列,但都没有出色的作品,从开始的简单到后来的丰富,从个人到周围的人文风物,我大致写了近15万字的《巴丹吉林个人生活》,但现在来看,他过于自我了,不张扬,很平静,有痛苦不满,也都是隐忍的,不是我个人认为最好的东西。到2005年,写了《我的乡村,我的痛》,我个人比较满意,总算写出了一个不错的东西,尽管它还存在着一些问题,但对当下的关注是一个素质问题,写东西不能总是个人的,我的目的是,以我进入世象,对一些事实进行发现和发言。我的地域是必然的,一个人出生,必定被某一个地域灌输了一种习性和品质,还有一个原因,我是愚钝的人,没有各位作家的灵气和天才,也缺乏超乎寻常的想象素质,更没有钻到故事、传说、童话和词语中罗织上帝咒语的能力,就觉得,地域对自己的文字是一个很好的依托,也是自己文字勉强能够获得一点“地气”的根本来源。
   很多时候,我不虚伪,但环境是虚伪的,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文字当中的虚伪似乎更为可怕,但读者和作者对之沾沾自喜,甚至狂热追捧。这是一个时代的流行病,假话总是比真话悦耳一些,对难得找回自信的人来说,沉迷假话也是一种安慰。
   我还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可疑的,不是一贯正确的,世象也是的,那么庞大繁复,那么迷茫和遮蔽。我想到的是,如何在书写中找到物质乃至人生命运的真相——生活就是生活,我们在很多时候不应当刻意美化和篡改生活,让生活在文字中裸露,让生活在书写中变成一种真实的存在,我觉得我应当努力做到,否则,我将会和虚伪主义者乃至达尔文主义一同变得油滑,直至麻木、自私。
   大抵写字的人都有一种对现实发言的欲望,我也想由此在强大和真实的生活场努力挽救即将消失的热情,让自己饱满一些,不那么单薄,也不那么总是拿着词语瞻仰精神,用别出心裁的自恋和审丑来获得写作技巧上的赞美。更大的原因是,我就在真实的生活场中,我无法逃避,因为活着,经历着,写出自己活着,如果再能够写出更多人活着的状况和精神,那么,我将是幸运的。
    渔人问:1、以前,你的写作总是离不开你的大漠、村庄,和军营,出了许多极具影响力的作品。最近以来,发现你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比如对历史的叩问(《王朝的旅行》、《霸王别姬》等),请问,这是有意识地拓宽,还是无意识地偶尔为之,或者说,你认为一个优秀的写作者应该怎样时刻保持一种胸怀和视野的宽广?

   2、你的文字总是强悍,是真正属于男人的文字,这决定于你的个性,还是你生长的背景(比如村庄,大漠,和军营)?
    答渔人:是的,我的视野和关注面一向很窄,就是自己的生活区域,村庄是我落地的地方,也是父母兄弟仍在那里挥汗如雨的地方,我的胞衣落在那里,青春的泪水乃至迷茫也都在那里,将来呢,有一日离开了人间,也还会回到那里去。但对于村庄,我不满多于热爱,我的性格和它几乎格格不入——当年的逃学、乡间的胡作非为、个人意识的极端背离,都是对它的一种蔑视和反抗,但它毕竟是个存在,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写它,事实上就是在写自己,包括现实生活和精神背景乃至个人品格等等。对于沙漠,我热爱,尽管刚开始来的时候总是流鼻血,喉咙发炎,无缘无故生病,但现在看来,我是热爱它的,沙漠符合了我的个性,也使我觉得有一种找到知己的信赖感和幸运感,要是我不来,那么,我至今的生活历程肯定是会暗淡无光的。对于所处身的集体,我写的极少,有不少人让我或者劝我写一些新闻,我拒绝了,我觉得我写不了那个,它比写长篇小说还困难——各种原因想来渔人兄是知道的(不敢保证其他人)。
   《霸王别姬》是去年的东西,现在还没发出来。他们都是我敬仰的人物,当然也包含了自己的一些性格取向,即热爱项羽那种真男人气慨,也喜欢虞姬的刚烈,这样的人不多了,也没有,英雄美人的疆场转换成了酒桌、床铺和文字,不再是悲壮凄绝的乌江古战场。这真的令人悲哀。《王朝的旅行》是读书所得,忽然觉得,历史是一种最蛮不讲理的一种文本,也不是撒谎成性的文献资料——归根结底,还是人,还是意识形态,乃至传统中的某些劣根性,算是有感而发而已。这两个文章,大抵是一种情绪所作,不是好的文章。

   我的视野我想不会扩展了的,像上面的两个文章,偶尔为之。我想,我所在的大漠和村庄,还有更多的东西,我可能还不知道,或者还没有体会出来,在今后,我还是要写它们,并且还是重点。我一直觉得,一个地域,甚至一个小小的村庄,总有挖掘不完的东西,人事更换,时间飞跑,有些东西被风吹走了,但总要有一些东西留下来。谢谢渔人兄弟的提问,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和支持。
   米奇诺娃提问:看杨兄的字字事先总有一种准备:他是不是还行走在沙漠上?是不是还孤独着?总觉得散文高手都是孤独的,不孤独不成文。
  问一、真的是不孤独不成文么?若是,现实中的杨兄怎样守候这一孤独?
  问二、写作在杨兄生命中的意义?散文之外,还有其他写作计划么?
  问三、有一种“痛”在杨兄在阿贝在吴佳骏在与山在许多人的字里行间,读起来便也痛,那“痛”是生之痛还是思之痛?
  问四、我没有qq很多年,是不是需要一个?
   答米奇。米奇说到了我的软肋,点穴功夫着实了得,这里先告饶则个。关于文章,我觉得是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文章难读与好读,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它个人可以决定的。我一向觉得,写出来的文章就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的文章是难读的,或许是个人生活乃至心性偏僻和外冷内热的缘故,也大抵是看多了社科著作,总觉得,写辈子文字未必能够一句获得流传。我们看到得引用大都是精辟之语,无敌之论,而少有不疼不痒,无病呻吟。我本人侧重于文字的强度和深入性,而这些,在这样一个集体无意识、高度物化而又时尚虚假的年代,肯定不受欢迎,当然,还是我自己的原因,功夫练得不到家,也就使得文章无人问津,冷落如旷野的小蚂蚱了。
   孤独是必然的,也是内在的,一个人再开放,也有隐秘角落,一个人处身再喧嚣,盛大繁华,也还是孤独的。总有一些东西,不被人知,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年代,利益使得人和人的瞬息万变,一日千里,纯粹的友谊似乎并不存在,爱情也开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作为一个人,他固然要坚守和扬弃,不断被人认识而又抛开,孤独如影随形,孤独是每个人一生携带的果酱和面包。当然,没有孤独也易成文章,我坚信,什么样的环境制造什么样的文学习性。俺处身沙漠,四周戈壁,遥望的雪山隐约得似乎上帝的面孔,除此之外,到处都是空旷,巨大的,无敌的空,人落在里面,一粒沙子都不如。在这种境界中,唯有内心和现实的生活纷纭热闹。我的周末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就是看东西写东西。但我不认为非孤独不成文,而觉得,无论什么样的心境都可以成文,成好文。在现实当中,俺一年不出一趟远门,偶尔的朋友聚会是最奢侈的,一个人横行来往,最大的地域也不过从巴丹吉林到河北的村庄,最小的就是每周来回150公里的路程,沿途都是戈壁。俺以前作诗说:“戈壁戈壁,我在这里,有风吹袭,无雪作衣。”大抵也就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写作对于我构成简单的活法,但不构成意义,如果要硬说意义,就是自我消遣,对一个无事可干的男人,要想使他拢住内心,不四处乱跑,不那么离经叛道和脱离生活的预定轨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读书写字,偶尔在报刊上发表一篇两篇文章,满足一下虚荣心和攻击欲,我觉得是最好的办法。对于自己的那些文字,在我眼里,充其量不过一堆个人的情感呕吐物而已。至于那些信誓旦旦、不可一世的胡言乱语,可以看作是偶尔的小脾气或者微小梦想。除了散文之外,当年写过诗歌,最好的已经忘记了,杰出的似乎这辈子再不会写出来了。除了这两种文体,有时候操练书法,也没有规矩,只是信手涂鸦。最大的梦想好像是写一部关于自己怎么与这个时代相冲突和媾和的长篇小说,如果还可以,多写几部也没关系。
   痛是俺的心力和情感疾病,一度泛滥成灾,一度你死我活。如《我的乡村我的痛》、《这世上最疼我的女人》等文章当中,那种痛是真切的,也是庞大的,我庆幸的是,自己一直对现实生存抱有一定的发现和书写权,当然最大的乐趣是还可以对其他人的命运乃至人生遭际发言,这是令人高兴的,至少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点社会责任感的人。
   对于网络聊天,我是生疏的,曾一段时间很热,但现在也基本不用了,网络聊天消磨时间,但联络较为方便。可惜的是,从2005年春天开始,我大抵是麻木了,少与朋友联络,也不怎么和坛中高贵人士称师道友。这只能说明杨献平越发封闭了,自我了,颓废了。而米奇,神采飞扬,字字优雅,而又不乏思想与幽默,想来身边朋友不少,要是你不想害的喜欢你的人遭受冷落之苦,建议申请qq,并在散文中国论坛广而告之,以便像俺这样的粉丝们能够向您问好。谢谢机警的米奇。
   江飞问:你是如何将生活的再现与情感的表现相融合的?如何处理好散文中的真实与虚构的问题?
   答江飞问:自己的生活是最真实的,虚构不掉的。莫言说,中国的文学是虚伪的,我觉得也是,翻开大多数的报章,每一个文学作品几乎都是虚伪的,诗意的虚伪和情感的虚伪,还有个人品质的虚伪。在中国历史上,出了不少人格与作品相悖的作家,这也难怪鲁迅先生对传统道德的深恶痛绝了。一个写作者的情感应当是博大而又具体的,是我的也是他们的,情感在文字当中的再现途径无非是遵循生活中情感,不去拔苗助长,不背离自己情感的真实。记得河北诗人姚振函对散文说过一句话:“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觉得切中了散文的脉搏,也切中了原生态散文写作的要害。对于融合,我觉得是一个技术问题,依靠情感,可以将物事与思想结合起来,这是作家的态度和认知水平的问题。我觉得,一个写作者,什么都可以不具备,但不可少却了语言、思想和大气度。眼光要小而细,心胸要阔而大。
   关于真实和虚构,早年间参加一个讨论,撰写了《散文的虚构行为》一文。《文学报》摘要选载了一次,可以说,我们的散文传统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虚构,不论是先哲的还是近代人的,虚构的成分自古有之,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但艺术的真实还是得要和生活的真实有所区别,艺术的真实来自于对物象的深刻认识和独立见解,是建筑在艺术上的生活再创造。
   西门佳公子提问:很喜欢你文章中那种大气,沉郁,有血有肉的东西。同时喜欢你的诗意和跳跃的语言风格。读多你不少的文字,感觉你的创作力惊人,想问的是对于我这样的初学者,怎样才能写好散文?你的精力为什么总是那样充沛啊?谢谢!
   答西门佳公子:西门公子谦虚的厉害,将自己称为初学者,其实呢,我们都是在路上的人。你的文字近来令人侧目,在下也佩服的紧。关于你说的问题,我的文章大抵是受到了地域的影响,但更多的却是来自于自空旷的内心。我们在°托思妥也夫斯基的小说时候,你会明显的感觉到,他是直来直去的,遇到什么解决什么,而我们喜欢迂回,或者留个难题给别人。当然,这与我们的写作传统讲求表情达意,婉约含蓄的缘故,总想使文章多一些技巧,多一些惊奇,但殊不知,这样的匠心是消弱力度的首要敌人。我也是,很多朋友批评我的文章太直接了,缺乏整体布局的精巧,我很感谢,但每次写东西时候就忘的一干二净。可以说,我的文章的大气大抵是直来直去的缘故,也是受到了西北,尤其是河西走廊广袤地域的浸染。因此,我要感谢我的直率性格,还有我处身的高原——最神圣的西北。
   前面对米奇说过,我现在的生活,封闭而幽闭,工作之外,除了写东西几乎无事可干,为了把自己锻炼成一个循规蹈矩,符合世俗需要的男人,写东西是最好的出路,久而久之,在写东西上,就显得数量较多,虽然质量一般,但数量似乎还可自我安慰一下。谢谢公子!
   沈荣均问:献平兄:你的文字比较大开大合,张弛有度,汪洋恣肆,粗砺,有棱角,像西北旷漠里纵横驰骋的野马和风沙,在哲学的理智上的建树也让我等敬佩。但一部分追求形式主义的读者不大喜欢,尤其是一些女编辑、女读者不大看中。我想你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我想问你的是,你在今后的写作中是否要做一些调整,包括削弱哲学上的思考,而在文字的细腻唯美、构思的精巧、修辞手段等方面作一些妥协,以此来迎合某部分读者群的阅读情趣呢?
   答沈荣均:沈兄高抬,有点惶恐,我的文章,地域的东西多了一些,尤其是西北的,而西北在大家的印象中,总是铁血豪迈,天地广阔,漠风流沙,气象宏阔的,故而,也抬举说我的那些大气。这里表示感谢。形式我觉得是个很好的东西,就像美女的衣裳——其实呢,一旦剥落,大抵是一无二致的。去年或者再早一些时候,张爱玲热,又来了胡兰成,好多女性写手对这两位深为喜好,甚至模仿,连语言都是胡兰成或者爱玲的。对于爱玲,我是心存敬仰,但没有真的认真读过她的小说。
   当下是一个破灭梦想又不断制造幻象的年代,尤其是一些都市白领、小资阶级和闲适知识分子,喜欢情感乌托邦和世俗浪漫主义,故而,大家喜欢一些涉及情感、吟花弄月的作品,也无可厚非,这毕竟是一个消费年代,对一些高深的问题,很少人会感兴趣的,因为忙,也因为累,忙了累了就不会顾及与自己生活和内心距离较远的事情了,何况哲学呢?
   其实,我的哲学也是世俗的,甚至算不上哲学,只是一点点的理解和感悟而已,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曾写过一些情感美文,像《男人下厨房》、《美女对面坐》等等,都是应报纸之约,但很快就厌倦了,觉得自己写那样的东西实在不是料,再加上情感生活本就缺乏,枯燥,为作新文胡乱想的味道确实不好受。其实我一直想改变一下自己的方式,也向形式和时尚靠拢,但想归想,始终想勤手懒,至今没有改变。关于修辞,很多人都在修辞,进行词语写作,我觉得那个有点虚假,想象力固然重要,但无根基的想象总是让人疲倦进而无聊的。关于今后,我想我该撤退散文了,至少不会再作为主业来日夜兼程,拣砖拾瓦,累得够戗,但还是徒劳无功啊。
   收到沈兄的大著《内心的花朵》,正在拜读当中。谢谢!
   周闻道问:感觉你的散文对物象的状写有一种细致,绵密,渗透之美,这是我学不到的。可是,有时又感觉过分的细致,会让文字稀湿了实际的内涵与意义。很想讨教兄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答周兄:你说的那些正是我的短处,即便是长处,我觉得,绵密是不好的,伍尔芙的散文强调一种明晰,一种自由和散漫,当然,持散文不应当承载更多社会功用论者也不在少数,如评论家(酷评家)朱大可等人,认为散文是安闲的,类似走和躺。当然,我不同意朱先生的这一观点,不是要散文去做什么,而是要使散文具备怎么样的品质。要达到这个目的,什么方式我觉得都可以拿来,不要局限,不要狭隘,不要唯一家之美。周兄的散文大气纵横,一语到位,且有天马行空的语言和思维,这是我佩服的。几年前,我的散文写作观念也如周兄一般,以个人的强势凌驾,主观情绪和思维的挥发,以期达到一种大度开合的文章风格。但后来改掉了,首先调整了姿态,以平等的眼光和方式去接近自己要书写的事物。
   细节是个性所在,很多时候,我们的写作是重复的,思想,技巧,题材等等,在这里面,唯独细节不可重复,细节就是自己文章与他人的分界点,没有了细节,那么我们看到的文章大抵有重复之嫌。当然,各个作家的特点是不相同的,非独细节这一点。我的文章有时候是过分细致,这与曾一度想罢手,转向小说的一个特征,但现在看来,这个细节的加强是有益的,至少可以让自己的贯彻和细节能力有所提高,为某一天写小说作个准备。再者,把细节拿到散文中来未尝不可。另外,我觉得,细节在散文中的实践并不会消弱散文的意义或者稀释实际内涵,因为事物不止静止的,也不止一步到位的,有个过程或者细节,说不定还更显得真实一些。
谢谢周兄!
   渔人问:写作从本质来说是无助的。一是写作的依赖性,所有的文字不可能离开与我们相关联的事情,或者事物,一棵树可以独自生长,一朵花可以独自开放,文字却离不开树的生长和花的开放;二是写作之后,我们常常发现所写的与我们所要表达的如此隔膜,如此疏离,甚至完全背叛了我们所要指向的。
   我的问题是,你们如何克服这种无助,或者说如何利用这种无助。
   答渔人问:写作从本质上说是无助的,这话我同意,与此相对的是,写作的本质也是没有意义的,至少不像我们所标榜的那样,经天纬地,文以国兴,流传不朽或者青史留名,这些对于写作者来说是虚妄的,谁要是抱着这个目的去写作,那就有了缘木求鱼,舍本求末的嫌疑。写作的无助来自于作者内心世界的无助,也来自对世事生命乃至自然规律某种迷茫和不敢确定。常常,我们抱定一个意图去写作一篇文章,但写作的过程当中,越来越发现:我们的写作早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这是一个普遍现象。有人说,文章是在写作过程中确立起来的,任何预设性的写作差不多都要在写作中被自己推翻或者篡改。
   写作的依赖性是强大的,我们很难去将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物写成一片文采斐然的文章,依赖性主要是依赖于作家个人的经验、知识和文化素养,乃至对事物规律的把握程度。正如渔人所说,一棵树可以独自成长,一朵花可以独自开放,但是忽略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和根基,那就是:世间生命,必须依赖于更多的事物,拿树和花朵来说,没有了阳光、水份和空气,它们是不可能成长和开放的。这也就是说,写作的依赖性实质上是无形的,远远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些,写作是一项综合性的劳作,它调动的是作家全面的素质和经验,也调动他们的想象和预测,判断和怀疑,内心情愫还有客观认知。
   写作中的隔膜人人都有,我觉得,隔膜是源自事物反映到内心的映象存在着漂移性,往往出现的情况是:当我们放下笔或者敲下最后一个字,终得轻松的时候,再返身一看,写作成品已然背离了初衷,甚至大相径庭。赫拉克力特说:“狗咬它不认识的人。”这句话拿来的意思是:对于写作而言,我们已有的知识和经验远远还不能够抵达我们想要的本质。从某种程度上说,写作是机械的,而物质和情感是运动的——由此,造成的写作的隔膜实质上是写作者预期目标和实际效果的被反。至于如何克服或者利用这种无助,在于写作的随意性和真诚性,我想,如果写作之初,我们对即将形成的文章不抱有太大的预期目的和杰出效果,而十分真诚、坦率地去写作一个文章,不溢美,不拔高,实事求是地走,那我觉得,这种无助就会变得没有阻隔,而且顺心如愿,轻松如一了。
   颜全飙问:散文原生态在散文网络论坛挺热,主流还没到来,原生态的前景如何?会不会成为一种模式?成为一阵风过去?原生态是否将成为散文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答颜全飙问:散文原生态不是一个新的散文写作流派,而是一种回归,是站立在现在新散文写作越来越自我封闭、高蹈和疏离的前提下,向着已有的散文传统的一种自觉回归,应当说,散文原生态承继了《史记》和“五四”时期的散文写作立场,即,生命的在场,思想的在场,乃至情感和精神的在场,主张立足生活本体,书写现世生存和精神状态,是一种有着人间烟火和民间立场的散文写作方式。
   任何一种写作方式,需要强有力的文本支撑,离开了文本,所有的学说乃至主张都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散文原生态的前景,基于更多优秀作家,以优秀作品的参与。2005年,基本上出现了一些有别于纯粹新散文写作的散文原生态文本,如冯秋子、朝阳、刘亮程、冯唐、马叙、黄海,以及常在散文中国论坛行走的诸多新秀们,可以说,都拿出了令人耳目一新,有创造性代表性的散文原生态文本,但总体而言,似乎力度不够,深度也欠缺,有的只是注重了原,而没有把握到了本质,有的注重了现场,而没有很好的思想指向。其实呢,这样的一种写作必须建立在民间立场上,经院派的学者是做不到的,因为大家都在实实在在的生活第一线,具备了这一个原点,才会走得更为宽裕和绰约一些。
   一阵风是艺术的基本流向,一个主张必定被另一个主张所代替,关键在于,这阵风会不会刮得惊天动地,吹醒所有的睡眠,会不会涌现出大批的参与者和实践者,目前来看,似乎还是一个未知数。引用毛老人家的一句话说:“世界是你们,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散文原生态写作,能够成为一种强有力的散文写作流派,就要看正在实践着的诸位和后来者了。至于入不入散文史,或者什么文学史,我觉得那不是写作者应当关心的事情,而是文史专家应当做的。写作者的任务就是写作,就是发现,就是创造。
   朱朝敏问:今年你的文字和去年相比,变化非常大。你能就你逐渐成熟的表达谈谈你的写作心得吗?或者,你的文字是否受到了一些高手的影响,你如何将他人和自己交会相融。如下,文字炫技比较厉害,你如何看待并处理技巧与内容的关系,外在表达和内里的关系。
   王国维曾这样定义“文学”——文学者,文字游戏也。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如果同意,又怎样看待“游戏”?
    答朱朝敏:首先,我承认,我一直是一个不满意自己的人,而且有看谁作品都比自己的好的毛病,到现在为止,我仍旧是不自信的。每隔一段时间,我翻开旧日的习作,忽然觉得了悲哀,不是写得太好,而是写得太糟糕了。它们远远不是我预期或者希望达到的那样——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令自己无地自容的漏洞。这不是谦虚,而是对自己的不满。去年,我写了一些自以为不错的习作,一度沾沾自喜,就像是猪八戒听说唐僧丧命妖精之口,自己急着回高老庄的心情一样,我知道那是浅薄的表现。2004年,我的那些东西大抵是有痛感的,大抵是夸大了个人苦难的,大抵是没有大多的文本意义的,而始终处在一个个人笔记——内心影像的复述上,缺乏创造,缺乏发现,也就使得文本单薄,不具备力量。
   你说的成熟正是我最为惧怕的,一个写作者的文字一旦成熟了,说明他就该被收割了,再不会有生长的机会。而你说得很对,我似乎成熟了,而这只能表明,在散文写作这条路上,我行将终结。如果没有一个新的好的开端,基本上就不在想在文字上搞点什么事情来了。至于我受到了那些高手的影响,我觉得有三个方面,一个是论坛诸位作品的影响,在我眼里,任何一个人的作品都有可取之处,都有过我的地方。比如,一些80后的写作者那种新鲜感和无处不在叛逆,拿他们的文本与我们这一茬子70年代人的文本相比,我们就显得循规蹈矩,老气横秋,全无生机。还有一些大家的作品,如贾平凹、冯秋子和沈从文等人的,他们那种诗意和灵性,那种苦难意识和人文精神,是我们目前尚不具备的。二是一些朋友和非朋友作品的启发,像马叙、黄海、张立勤、冯唐、刘春、筱敏等人的作品,或多或少都给了我一定的受益和启发。第三个是我很少读当代中国作家的作品,外国文学也读的少,至今只读过梭罗的《瓦尔登湖》、布罗茨基的《小于一》、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亚当 斯密的《国富论》、帕斯卡尔的《思想录》、罗素的《自由之路》、《圣经》、《古兰经》、加缪的《鼠疫》、托斯拖也夫斯基的《被侮辱和被伤害的》、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乔治吉辛的《四季随笔》等,而我的阅读兴趣不在于文学书籍,而偏向于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
   还要说的是,我这个人喜欢借鉴,谁的作品都有过人之处,借鉴他们的成功经验,我不觉得是一个不好的行为,但我反对食古不化,一味崇拜和模仿,我要求的目的是,我拿来,就必须变成我自己的,而不是任何人的。我想,多种因素综合起来,那么才会拓展自己,成就自己。关于炫技,当下散文写作中存在着三个炫技嫌疑,一是语言的炫技,这似乎是低级的炫技行为,因为语言是自然的好,怎么舒服怎么运用,而不用刻意去摆弄,就像一盆鲜花,硬是给她装个绿叶,那就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二是技术炫技,这方面,好像纯粹的新散文作家很喜欢,内涵不够,技术支撑,也是一个普遍现象,这在很多写作者身上同样存在。三是思想炫技,很多人在以散文形式摆弄思想,我的意见是:散文不可无思想,也不可过分思想,散文毕竟是一种小文体,就像一辆跑车,硬是要它驮着大炮去参战,那肯定会适得其反的。
   师法自然,道行天成,我觉得老子的“道”学对处理技术和内涵的关系是有借鉴意义的。王国维是一代宗师,学问之高,研究之深,当代似乎无可匹敌,文学游戏一说,我倒是认同,所谓游戏,就必须有个规则,个人的规则是个人定的,但大众的规则则必须服从于某种意识形态,而最根本的,就看写作者个人的心性、趣味和理想要求了,有的严肃一些,有的活泼一些,有的沉重,当然也会有一些纯粹即兴,亵玩的。
   樊健军问:1、散文同化是一个不容漠视的现象,在繁荣论坛的同时必须避免个体被同化,对此杨兄有何良策?
   2、散文语言的炫技性愈演愈烈,它对于散文的内核和干净会存在伤害吗?你怎样避免语言的炫技性对散文本身的伤害?
   3、一直佩服杨兄的散文评论文字,请问你在实际创作中怎样把握散文的情感结构和精神结构?
   答樊健军问:散文同化问题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现代传媒造成的,比如说文学论坛,时常存在这样的一个现象,阿贝尔的《1976,青苔或水葵》写的好,一下子就会冒出许多类似题材的作品,这也就是说,大家的跟风心理是严重的,从而导致了散文写作题材的同化;二是思维和生活面的日益狭窄。很多的作家,一旦写到了某种程度,就有些思维僵化了,一条路走到黑,从不认真审视和自觉校正自己的写作。黄海说得好,同一位作家,一篇作品与另一篇作品大相径庭,风牛马不相及,那么他的写作肯定还会有生长点的,另外,我们的一些写作者,之所以能够很好地坐下来写东西,背后唯一的支撑是他拥有了今日不为明日忧的物质基础。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国人的问题是,自家吃饱穿暖了,很少再去关注他人,心的窄导致了生活面的窄,久而久之,似乎就没有什么可写了,除了已有的生活经验和内心情感,便很难在题材和思维上有所突破。
   论坛同化,我想大抵是三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主张和喜好迥然有别,不同而不容;二是个人问题,我总是觉得,论坛非个人所有,斑竹只是管理者和服务者,而不是所有者,要做论坛,首先要明白这个因果关系,把论坛当作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那肯定是狭隘的。三是论坛必须要走合并或者联盟之路,集腋成裘,沙中淘金,才能做的更好,才能为更多的参与者服务。避免个人被同化是一个涉及到个人写作前途的问题,我觉得,每一个写作者都应当具备一种自觉的分析和认知能力,要透过迷雾看到本质,要站在整个写作态势的高度上,去度量和取舍,既要坚守自己的文学理念,也要随时调整和充实自己的写作思想。一句话,既要安装反间谍程式,又要时常更新病毒码。
   关于炫技问题,上面已有所回答,首先要肯定,炫技是一种富有才华的表现,这种行为大抵是存在于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写作者身上,我相信,到40岁以后,再回身来看,对自己当时的炫技表演就会有点不好意思的。朴素大美,这是先贤们百说不厌的一个常识性问题。返璞归真、行云流水、肯定是我们必然要回归的终点。我自己好像也存在上面三个炫技的嫌疑,如何避免,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所改观的。
   我的文学批评不足道哉,纯粹是兴之所至,信口开河,指鹿为马,与严肃的批评家比起来,小巫都算不上。还是那句话,我有我的一种评判作品的标准和方法,那就是它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包括作者的写作态度,对事物的认知水准,书写方式等,因为从一个人的文字里面,大致可以得知这个人的心性,虽然有人格分裂、二律被反的现象,但说起来,仍旧是少数的,另外,我也相信,每个写作者都是善良的,至于那些蝇营狗苟,精于算计,城府犹如地狱的写作者,我敢说,他们的尾巴并不会比兔子长多少。
   甘肃?铁翎问:中国当下的文学创作,“写什么”和“怎么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想问的是:在你们的写作生涯中,你所面临的写作“瓶颈”是什么?是怎样处理的?或者说,是怎样克服的?
   答甘肃?铁翎问:铁翎兄好,感谢你的问题。首先要声明的是,作为一个业余写作者,我始终是边缘的,身体的偏乃至文学的偏,不像其他朋友,有地理近的和情感的近,可以很快地靠近文学主流(起码是媒体主流)。我至今悲哀的是:在文学上,国外除外,在国内没有一个真正让我佩服的偶像,这是很糟糕的,也是极其幸运的,我不迷信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身居高职,掌握传播大权。也不瞒你说,我曾经有过此类想法,也曾付出行动,但很快,我就觉得了那种事情无意义乃至和个人内心的某种不协调。以此来回答你的问题,我觉得要容易的多,也就是说,“写什么”这问题完全在于个人,对于一个作家,写自己熟悉的,掌握和了解透彻的,烂熟于心的,才能够写的好,写的到位。“怎么写”是一个方法论,条条大路通罗马,放在文学的怎么写依旧有效。关于这个问题,只要是适合,能够真正接近于你所需要抵达的目的方式,都可以拿来使用,但有两个原则,一是选择最容易贴近的,而是要有所创新,不能跟着他人跑。
   关于第二个问题,“瓶颈”应当是个经济学术语吧,我也拿一个武侠小说的话来作回应。那就是“任督二脉”,金庸的书中常说,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才可以获得上乘武功。在文学这个路上,好多人半途而废(我之所以还在挣扎,是因为还对自己怀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你说的这个问题,就是写到了某种程度,突然卡壳了,突破不了自己。我的方法或者说经验是,我绝对不把太热的作家作品当回事,也不会以文学来祈求文学的突破。这时候,我觉得,我的兴趣和眼光,都要向外看,脱离文学,而旁涉其它门类。我不大喜欢阅读纯粹的文学作品,倒是对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感兴趣。我觉得,文学的洋洋万言,始终抵不过先哲的只言片语,这是令人沮丧的。说到这里,文学不过是一种文字形式罢了。以非理性来呈现理性之外的某些情绪、客观事实和个人想象。
   还要说的是,文学的某些事情不是“处理和克服”这些技术性词汇可以去掉的!
   与山提问:如何才能走向文字的成熟,如何才能走向文字的特色?什么样的道路才是写作者从开始到最终的应该要走的路?请杨兄谈一下自己的观点?请问地域是否会对写作产生影响,比如你的西北风。
   答与山:这个问题有点大,但也很小。文学创作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朝夕即可的,起码不会像流传的爱情一样,暮合朝分,一个写作者,需要的是长期的过程。沈从文说:“写作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多写……写多了就写的好了。”我想先生是说对了的,拿我当初,绝对不如与山先生现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相信这个道理。这是我的一点看法,我乃愚笨之人,不像那些大家天才,笨功夫下得多一点。
   文字的特色实际上就是个人的特色,一个人的性情乃至趣味体现,似乎不是单一的,包括了地域、内心、知识、情趣、方法、喜好、道德审美、人人精神等等因素。写作还是决定于个人的造化,走向成熟从另一方面说,是走向没落和寂灭。在写作当中,成熟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尤其对于写作者来说,是致命的。至于什么样的道路是写作者应当走的道路,我觉得,一个是坚持,一个是创新,还有一个是自我的不满。坚持是对自己所理解的文学理念的紧追不舍,是对“本我”乃至梦想的特别肯定;创新是写作的首要品质,没有创新,就没有 自我,写作就成为了无效的劳作,只能跟着别人走,无法确立个人。
   另外,我个人觉得,地域对写作实在重要的,也是一个有效的支撑,它可以在很多时候让人可以开采出更多的关于生存、风俗乃至灵魂的东西。我相信某些东西,比如品质、命运、习气和趣味是与生俱来的,福楼拜一生就写他生活的那个小镇内外,何尝不令人高山仰之呢?与山的这些问题,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难,难得俺浑身冒汗,感谢与山兄。
   阿贝尔:问献平:写了这么多,想没想过完成之后又怎样?
   答阿贝尔:阿兄这一问,倒是叫俺想起了什么,其实写东西,永远都在完成,也都在诞生,我们做的,只是一直在完成,在到达。没有一个文章都是开始,而每一个开始都不是有终结的。写了这么多,其实还在路上,想象和预期的终点遥遥无期,我不是一个能写的人,也不具备相应的才略,更无称霸天下的雄心,只是一个小人物,小蚂蚁,愿意在自己的路上走。总感觉自己既像一个落魄者,又像一个背着自己旅行的人,文字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种消遣,它所带给我们的,只是一种狭窄而微不足道的安慰,除此之外,都让纷繁而忧伤的生活和种种遭际代替了。阿贝是有思想的,向你致敬!
   柯英问:1、处于河西走廊围墙外面的你,一直是以什么身份观察西北?A、寄居者 B、客居者 C、主人
2、你认为足以用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问题是什么?A、人生 B、两性 C、自然
3、你对散文有清晰的理念和清晰的判断,在具体创作中,你习惯于从什么角度介入?A、理念 B、感觉 C、两者同时有
请选择并说明。如另有答案也可列出。
   答柯英兄。说实话,在河西,我个人认同并且臭味相投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很想念和你坐在宾馆喝酒的情景,两个人,那么多酒,喝啊,说啊,不知今夕何夕,多美的感觉啊。正如你所说,我的驻地实际上是内蒙区域,之所以用甘肃通联,大抵是交通方便。我所在的巴丹吉林沙漠也是河西走廊的一部分,古称流沙地带,也曾是神仙出没的地方,还有一条著名的河流——弱水河像刀子一样,划开戈壁大漠,注入早已干涸的居延海——现在的额济纳旗,胡杨虽然不多,但棵棵千年不朽。
   通常,在我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祁连雪山——庞大而素洁,巍峨而绵长。对于河西走廊,我是热爱的,说句俗话,是我的第二故乡,也是我这些年来,我唯一喜欢并时常在它身上四处走动的丰富博大之地。虽然荒凉,偏远和落后,但未尝不能够很好地容纳一个人肉体及其灵魂呢。不论是在文字,还是现实生活当中,我觉得自己一直再用两种深知三种身份来观察河西走廊乃至整个辽阔神奇的西北。一个是客居者——这是先天的,我降生的地方是在太行山中,西北则是我梦中乃至生命中的蓦然遭遇——我的出生地乃至成长的环境,乃至一片地域所导致的秉性和素质,使得我不可能快速而完全性地进入到西北的内质,与你们这些身在高原福地的地道土著不能相比,这是我的优势,也是我的缺陷。优势是我能够跳开,以外人的眼光来观察周边人事和风物;劣势是,我要进入河西乃至西北的内心,要走的路程肯定要艰难和漫长的多,而你们,则是轻而易举,一步到位的。但要说明的是,我在巴丹吉林10多年了,从寄居者到半个主人,期间包含了我个人的一些生命乃至精神遭际,但无论处在怎样的境况,因为流沙地带,因为河西走廊乃至梦幻一样的祁连雪山,我都觉得了荣幸和安慰。站在戈壁边缘,抬头一看,你的心胸立刻空廓起来了,什么烦恼乃至俗世的种种繁琐,就都被风吹跑了;再看看祁连雪山,灰暗的心会瞬间明亮。
  第二个问题,我一辈子弄不明白的是我自己。
  第三个问题,关于写作,我事先不从哪里入手,也不是柯英兄说的那三个,而是无意识,信笔下来,从不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你是张掖的一流高手,评论,诗歌和散文都在搞,而且成绩斐然,你做的一个伟大工作,就是凝结了张掖的各路好手,时常聚集一堂,气氛融洽,也多交流,更多促进。更重要的是你比我帅,这是不可替代的,向帅哥致敬!
   猪娃儿问:技术词用到文字当中,肯定是理论性的。作为初出茅庐者,特别想知道,散文重所提到的技术,都是哪些?
   答猪娃儿:技术词是一个特定的环境,拿到文章当中,不一定就具备了理论性,因为在写作中,任何一个有益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关于拿来主义,鲁迅先生有一个很好的文章,可以翻开看看啊!我觉得,散文的技术是写作过程中日积月累而成就的,刚开始写作就开始技术,那是不够现实的。现在的散文技术,除了传统的之外,似乎还有从西方拿来的,不一而足,你现在的写作已经包含了很多的技术,似乎自己不知,但它们已经实实在在存在,并被你熟练而又自然地利用了起来。
   文河问:1、我看到现在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说散文应取得和小说诗歌一样的独立地位(其中以张锐锋等作家为代表。他们认为以前散文是从服于小说等文体的),我想知道杨兄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呢?相对于小说来说,散文的独立性又体现在哪里呢(这个问题可能过于宽泛空洞了点)。
  2、你在散文写作中是先有一个明确的构思意图后开始写呢,还是全凭一种朦胧的感觉的指引?
   答文河:其实,散文和诗歌早就成为了独立的一个文体,只是在长度、影响力和作品的内蕴和广度上不能够与小说等类比。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一个要求和希望,似乎不足引起重视,张锐锋先生的说法可能还有其他依托。我倒是觉得,这种想法应当是要散文在长度和内蕴上取得相应的地位——但这些不是凭空而来的,起码的一点,散文短制、抒情言志、强调修辞和词语解构的思想也还是比较严重的。现在的小说界有散文化倾向——古人乃至贾平凹等人的大散文观是对的,散文原本不应当是一个单独的文体,而是一个涵盖了小说、戏剧在内的所有文字文本的一个通称,张先生的提倡,似乎是一种回归,妄图以自己那些强有力的,而且具备新态势的散文作品达到与当下的小说相抗衡乃至相提并论的高度——这是令人敬佩的,为此,我们有理由向张锐锋等有着雄霸天下的信心的散文家致敬!
   我写散文,好像从来不怎么构思,没有明确意图,全是凭着感觉来,通常的情况是:写了第一句,就有了第二句,有了第一段,也就有了第二段,如此往下,走到哪里算哪里。我常常为自己的文章起名字而绞尽脑汁,也许是愚钝之顾,起的名字也都很不性感,呵呵!最后想说,文河兄文字明晰,透彻,单线条,读后给人以舒朗之感,而我得则繁复一些,不好读,也多曲折,我想大致是少于构思,又不善谋篇布局,暗藏机巧,自由性太大的缘故。谢谢文河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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