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天下湘西(二)
2022-01-11叙事散文官舟寨
※芙蓉楼,临江为谁肃立大朵。大朵。饭碗口一样大朵。木芙蓉绽开着。白。一团白。一团团白。风从她们旁边走过。轻轻地。闻不到她们的芳香在哪里,她们没有悲泣,裂开大嘴,尽情地笑。南飞的大雁放慢了速度。这群大雁是否为王昌龄当年所熟识?突然,大雁叫唤起……
※芙蓉楼,临江为谁肃立
大朵。大朵。饭碗口一样大朵。木芙蓉绽开着。白。一团白。一团团白。风从她们旁边走过。轻轻地。闻不到她们的芳香在哪里,她们没有悲泣,裂开大嘴,尽情地笑。南飞的大雁放慢了速度。
这群大雁是否为王昌龄当年所熟识?突然,大雁叫唤起来。吱。吱。吱。是不是看不到王昌龄,他们很不习惯?很没有了精神?越飞越慢。
静了许多,瘦了许多,沅水缓缓地流。边想着事,边慢慢流。当年,在此操练的水军呢?当年诗翁的吟唱声呢?流水是否在轻在轻声朗诵诗人的佳作?
风送来诗仙李白深情的吟咏:“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不断地,隐隐约约地,传来。
龙标。古巷还在,古楼还在,碑廊还在。芙蓉楼静静地立在江边。风吹不动。雷响不颤。沅水年年岁岁流淌着。百年不干。千年不尽。
王昌龄,一个不走运的文人,一行泪就像这条沅江,淌在湘西。一个初唐“七绝圣手”,因作《梨花赋》遭人中伤,被谪贬至极为偏僻的五溪蛮地,做龙标慰,一个比七品芝麻官还小的官。每天的忧伤像沅水。无穷无尽。绵绵不绝。可是,他还是幻想着有朝一日皇上开恩,让他升迁,在送同样遭贬的崔参军到更远一点的龙溪时,赠诗曰:“龙溪只在龙标上,秋山孤月两相向。遣谪离心是丈夫,洪恩共待春水涨。”望着山,春山变成秋山,再变成春山,又变成秋。望着月亮,月亮圆了,又缺了。山还是这样的山,月还是这样的月,几十年过去了。直到安史之乱,才找到机会回归故里长安,却被刺史闾丘杀害,至死没有等到“春水涨”。
只有这芙蓉楼还记得不朽的诗人,为他静穆肃立,年年岁岁;只有这沅江记得可怜诗人,为他哭泣,日日夜夜;只有这木芙蓉为诗人临寒吐素,把心意大朵大朵绽放成团团无瑕之玉,岁岁年年;只有那“一片冰心在玉壶”几个字刻在石碑上,风不能化,雨不能蚀。
※受降城,永不忘记的是什么 静立。苍凉。几株老树,也许年纪并不大,只是样子苍老。秋风此时歇着,或许默默地在一旁注目受降坊。江水是不是秋风吹瘦的?浅浅地低诉着,江水从来没有停歇过。 不知天气本来就寒冷,还是气氛过于严肃,我在受降城门口一下车,就感到浑身发紧,仿佛从温室突然降到冰窖。 左右红墙如龙,托着一座大门,上书“凯旋门”三字。进到园中,只见旷地上矗立着一座牌坊。高大。威严。仰望便见“受降纪念坊”几个大字。这座建筑简洁、凝重。四柱。三拱。八檐。四柱,坚决抗战的四万万同胞。八檐,八年抗战。四柱直立,形成三个拱门,加之顶部造型,像一个巨大的“血”字,此中深义,此中警示,难以言表。牌坊上有蒋中正先生题的领额:“䨖古铄今”,以及对联:“克敌受降威加万里,名城揽胜地重千秋。”还有李宗仁先生题的侧联:“得道胜强权百万敌军齐解甲,受降行大典千秋战史记名城。”牌坊背后还有一些要人的题字。 走过受降坊,往左十多米,有一排黑色单层木屋。在此,当年举行了受降签字仪式。房子矮小,却格外肃穆,黑色更添了庄严,那是凝固的血!这种黑色洇开,天空温漫向天空,直到无穷之处。啊,天空也黑色,是否整个宇宙也是黑色? 一些名字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历史的夹页上:“和平”两个字留给了世界,留给了渴望和爱好和平的人们。今井武夫签字的手应该是颤抖的,我分明看到了他的手还在颤抖,像寒风中的那片树叶。 沉重。缓慢。我怀疑我的双腿注满了铅,要不为何步子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缓慢? 忽然,有一个人向我走来。我楺楺眼,定神一看,却又并没有。走着,走着,他又走来,伴着硝烟走来。哦,他是我的叔祖父。高挑。瘦削。驼背。黑脸。沉默。他在紧守开封时,受重伤而返乡。由于他当的是国民党的兵,在胡宗南部队做过营部文书,在“文革”中受到打击,教书不成,改学民间草医,不能医山民心智,即医山民体肢。我的整个房族也被“造反”,一些什钱的东西和书籍,或失或焚。叔祖父本性沉默,彼此更不喜言语,我从未听到他说过抗日的事。但心里深深地烙下了抗日的印迹。一次,有人说到的受降坊,他眼睛忽然一亮,喃喃地说:“可惜,不曾看过……”复又归于沉默。其实,他有许多话要说,不知为何,只有嘴巴在微微地动了好大一阵。其实,直到他死去,也没有把心里的许多话说出来过。 我正要亲热地呼喊叔祖父一声“爷爷”,他倏然遁入黑色之中,那硝烟也随他拖着一股尾巴而去。一阵风吹来,我一个激楞,清醒过来。我喃喃地说:爷爷,您在这里啊,我来看您来了。 同伴在呼唤我离开,我磨磨磳磳地离开了这里。还不住地回头,看这寒风中的受降城,心想能不能再幻觉到我的叔祖父。 肃穆。凝重。静穆不语。受降城像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
※受降城,永不忘记的是什么 静立。苍凉。几株老树,也许年纪并不大,只是样子苍老。秋风此时歇着,或许默默地在一旁注目受降坊。江水是不是秋风吹瘦的?浅浅地低诉着,江水从来没有停歇过。 不知天气本来就寒冷,还是气氛过于严肃,我在受降城门口一下车,就感到浑身发紧,仿佛从温室突然降到冰窖。 左右红墙如龙,托着一座大门,上书“凯旋门”三字。进到园中,只见旷地上矗立着一座牌坊。高大。威严。仰望便见“受降纪念坊”几个大字。这座建筑简洁、凝重。四柱。三拱。八檐。四柱,坚决抗战的四万万同胞。八檐,八年抗战。四柱直立,形成三个拱门,加之顶部造型,像一个巨大的“血”字,此中深义,此中警示,难以言表。牌坊上有蒋中正先生题的领额:“䨖古铄今”,以及对联:“克敌受降威加万里,名城揽胜地重千秋。”还有李宗仁先生题的侧联:“得道胜强权百万敌军齐解甲,受降行大典千秋战史记名城。”牌坊背后还有一些要人的题字。 走过受降坊,往左十多米,有一排黑色单层木屋。在此,当年举行了受降签字仪式。房子矮小,却格外肃穆,黑色更添了庄严,那是凝固的血!这种黑色洇开,天空温漫向天空,直到无穷之处。啊,天空也黑色,是否整个宇宙也是黑色? 一些名字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历史的夹页上:“和平”两个字留给了世界,留给了渴望和爱好和平的人们。今井武夫签字的手应该是颤抖的,我分明看到了他的手还在颤抖,像寒风中的那片树叶。 沉重。缓慢。我怀疑我的双腿注满了铅,要不为何步子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缓慢? 忽然,有一个人向我走来。我楺楺眼,定神一看,却又并没有。走着,走着,他又走来,伴着硝烟走来。哦,他是我的叔祖父。高挑。瘦削。驼背。黑脸。沉默。他在紧守开封时,受重伤而返乡。由于他当的是国民党的兵,在胡宗南部队做过营部文书,在“文革”中受到打击,教书不成,改学民间草医,不能医山民心智,即医山民体肢。我的整个房族也被“造反”,一些什钱的东西和书籍,或失或焚。叔祖父本性沉默,彼此更不喜言语,我从未听到他说过抗日的事。但心里深深地烙下了抗日的印迹。一次,有人说到的受降坊,他眼睛忽然一亮,喃喃地说:“可惜,不曾看过……”复又归于沉默。其实,他有许多话要说,不知为何,只有嘴巴在微微地动了好大一阵。其实,直到他死去,也没有把心里的许多话说出来过。 我正要亲热地呼喊叔祖父一声“爷爷”,他倏然遁入黑色之中,那硝烟也随他拖着一股尾巴而去。一阵风吹来,我一个激楞,清醒过来。我喃喃地说:爷爷,您在这里啊,我来看您来了。 同伴在呼唤我离开,我磨磨磳磳地离开了这里。还不住地回头,看这寒风中的受降城,心想能不能再幻觉到我的叔祖父。 肃穆。凝重。静穆不语。受降城像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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