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路车系列12：免费午餐（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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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由于过于守宠，主人变奴仆。猫大模大样坐靠椅上，两个老太太手扶在座位沿站过道上，共同话题是猫的吃喝拉撒睡。讨论间，随着车厢拐弯时颠簸，不断调整身体重心，寻找一种平衡。
两只猫，也没有闲着，猫眉猫眼地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聊着天儿。共同话题，两个老太太几年来对于养生保健的痴迷，从东城到西城南征北战，在一个叫千寿堂的药店，定期聚首，听讲座。报名，差一点打破头，限报100人，来了好几百。没办法，药店经理陪着笑脸，颇为难地增加了一些名额。两个老太太，一提起千寿堂，仿佛自己用的所有日用品都被开了光，已经添了寿，神采飞扬的。
免费的公交，免费的讲座，免费的午餐。
九路车一尊佛，渡人渡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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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老母亲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让救火似催我去拿大件，电话里不肯露。
八年过去了，都难以制止老母亲疯狂的南征北战，以去西城那个千寿堂听讲座为乐趣。一开始，还真的免费的，午餐都供应。所谓午餐，就是一次性纸盒，里面盛几小勺米和两片绿油菜。有时，位子争不上，老母亲还自带折叠马扎去。久而久之，老母亲已经拎不清去干吗，以为是逛庙会，看王秀兰演的大戏。后来，药店推销他们的保健品和保健药品，老母亲瞒着我陆陆续续买了不少。大件，就是保健品公司发的奖，一套健身器材。一看就是羊毛长在羊身上，我不能阻止老母亲去，但是，可以做自己的主，坚决拒拿此物。
没想到，九路车上老太太抱着猫乐此不疲去，钻这个温柔的套。
两只猫像两个导游，一直在竖着耳听着广播里的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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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猫说，我的主人不图别的，就图旁边也别人和她说说话，有话好好的说。
黑猫说，我的主人图有个事情做，忙忙碌碌的感觉没有退休似的，比在家宅着强。
白猫说，况且，还有一顿免费的午餐。
黑猫说，况且，药店里的人都和颜悦色。
两只猫与两个主人相比，谈话的表情更为丰富。那只像公猫的黑猫，甚至提出一个献殷勤的要求，希望可以帮像只母猫的白猫舔一舔绒毛。那白猫一听，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意思是说当这么多人面，不妥吧。黑猫信誓旦旦地举着一个爪发誓，放心吧，不是什么套路，我又不会给你推销保健品。
白猫轻蔑地瞪对方一眼说，少在姐们面前布迷魂阵，我可不是我家那老太太，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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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千寿堂只推销他们药店代理的保健品，随着名声在外，来听免费讲座吃免费午餐的老年人规模扩大，千寿堂一不做二不休，连电视上做广告的保健品都做，这样一来，二区老母亲的住所，成为国内保健品样品陈列室，各种品牌的各种功能的，琳琅满目。一看，我清楚老反对无效，干脆默许吧。反正，就是老人家那几个退休金。心诚则灵，老人家认为灵或许就灵，起码提升和修复自我免疫力。
从二区进城，坐的是另外一路公交车二十路车，雾霾天免费坐。
后来，老母亲在用这些保健品过程中，竟然认了一个干儿。其实，就是一个保健品推销员，表现得比亲儿还孝顺。经常上，坐九路车上，我在想，是不是一个小时后，老母亲的二十路也会出发？
对于两只猫的来历，我一直表示狐疑，那长相怎么看怎么像药店老板养的那只老母猫。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问了其中那只黑猫，千寿堂有你俩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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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路车上的两个老太太，不知怎么就把话题转移到自己儿女身上，一边控诉儿女的滔天罪行，一边抚摸着恭敬的猫，得出一个结论，还不如猫。
显然，那两只猫坐得不耐烦啦，本来就是上房檐揭瓦的主儿，哪会老老实实待着不动。察言观色后，两个老太太和自己的宠物换了下位置，人坐在靠椅上，猫坐人肩膀上。
白猫说，我在我的主人跟前，说一不二。
黑猫说，我在我的主人跟前，要啥给啥。
白猫说，可是，我还是喜欢待在药店。
黑猫说，当这破卧厎早当腻。我也是。
这时，车厢广播事先录好的广播员甜柔地提醒，前方停车站是千寿堂药店，请大家带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等车停稳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