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空   城
                                                          围庭



      初一这天外出。马路上空荡荡的。

      大楼依然高，商铺依旧在，但人来人往的场景不见了。

      有一个词叫“空城”，形容此时我的感觉，再准确不过了。

      我们小时候，城天天这样空着，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外来的人返乡过节了，马路上车少了，商铺关门了，地铁乘客稀疏了，空气流通畅达了，我们觉得城空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尽管有些不便也伴随而来，比如电话叫桶矿泉水不能如愿了，比如皮鞋坏了找不着修鞋匠了，再比如肚子饿了找不着吃兰州拉面的地方了。

      好多年来，城市像一个战场。很多兵种在此结集，屠户握刀，快递骑车，木匠持锯，清道夫扛着扫帚，货运司机攥紧方向盘。结集号此起彼伏，战火遍燃城南城北。每天出门，你面对的是一张张从农村来的陌生面孔。他们有不褒不贬的称号，叫“外来务工人员”，我一直觉得这个叫法其实还是贬损度大一些。我们更应称这些同胞为“战友”才对，因为这些陌生的面孔不是天天和你同乘一辆车，就是极有可能与你在某一天成为同事，没准他们中的一个现在就住在你的隔壁。当城市建筑经营的结集号吹响时，我们是一齐端着枪住前冲的。

      现在这些“战友”到农村去了。飞机、火车、汽车好像是用来作运兵的工具。

      航空公司买了很多飞机，机票平时3至5折就有得买，现在就是全额也难求一票。寻常日子，铁路总公司拚命推销高铁车票，现在好了，一个月前就被人预订一空。横竖交叉的高速公路犹如密布的鱼网，平时少有大巴载人，现在是一部大巴衔接着另一部，全是返乡的人。这一切给人印象，好像我们的交通建设主要是为了在过年的时候，把来城里的人装回去，然后再装回城里来。

      我一直在想，我们的经济决策或城市规划是否出了问题呢？如果我们有足够智慧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把北京一拆为三，将上海一划为五，至于什么天津重庆武汉的，也统统的打碎，化整为零呢。这样的话，我们同胞每年就不必这么从老远的地方来城里打工，我们城里的居民没有必要这么养尊处优地活着，他们尽可似以前那样去造房子，去修马路，去扫大街，去擦洗汽车……

      忽然我觉得自己好幼稚。别人过年年长一岁，这一定程度代表着比过去成熟。而我竟会想出这么一个连十岁小孩都搞得懂的事体，居然去让城里的人干重体力的活。这肯定是要被人认为过年吃老酒，脑子吃坏了，再不就是本帮菜浓油赤酱，不利于人的思维正常发挥。

      明天初五，性急的，或有些事儿需提前处置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们往往在这天往城里赶。来城里的人，比年前要增加，因为通常会有人携亲带友的。

      车水马龙，这好像才是城市的常态。

      城市终将继续充实并且热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