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我是在出嫁当了母亲之后，才真正的体味到了“年”的意义。“年”其实就是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对于老人来说独在异乡的子女回家团聚才是“年”。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羽翼丰满了，我希望他无论展翅翱翔多远，都有眷巢归家的时候；希望我、我的先生锋锋、还有我的孩子凯凯，这辈子每年都能一起过年。
 
       今天腊月二十三，此时如果在北方农村一定随处可以闻到浓浓的年味，家家户户也该团聚在一起祈福了。可是我和锋锋今年不能回北方的他家过年了。
从和锋锋认识到现在，过年不回他家，这是第二次。上次是因为两年前我们的孩子出生，那时正值腊月；这次则是因为锋锋在工作岗位上无法休假。
 
      说实话，我不喜欢带着孩子忙于过年前后的奔波，忍受春运的颠簸和拥挤；而且非常乐意留在四川自己家里陪我的父母过年，弥补当在外当兵的弟弟无法归家的空缺。可那天锋锋和家里通话说不能回家时，我听到锋锋和公婆语气里隐忍的失望，我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锋锋是是家里的幺儿，父母对于他们这个能读书的老小倾注了很多的爱。锋锋从大学毕业来四川工作后就很少回家。因为工作性质，一年就只有一次休假机会。他家远，周末都只能回较近的我父母家，所以一年回他家也就只有休假的那一次了。对于年老的母亲，常年卧床的父亲，远在他乡的他不能常尽孝道。我深知他作为儿子不能在父亲久病的病榻前服侍、不能在母亲忙碌的灶膛前搭手、农忙的时候不能帮家里秋收、农闲时不能替父母揉背搓脚……的抱憾和自责。所以尽管生活不习惯，我也希望他每年都能回家陪陪老人，在团圆之际稍作弥补。想想一年未归的他如果过年也不能回家团圆和父母窝在炕上唠嗑是多么的遗憾。
 
       公婆也是如此，我知道公婆对自己儿子有很多的担忧，他们时刻的惦念着这个从小备受呵护的幺儿，怕他生活不习惯，怕他工作不顺利，怕他受委屈……儿子因为工作离家千里，离乡背井，然后在外成家成了丈夫和父亲。他们一直捧在掌心的孩子要适应南北的生活习惯差异，气候差异，还要从一个备受疼爱的孩子变成一个好女婿，好父亲以及我这个不懂事的儿媳的好丈夫。作为父母怎能不牵挂！！我知道，公公和婆婆几乎从头年年初我们离开就开始又盼腊月，盼年关，就盼着儿子再次归家的那一刻。每年如是。
 
       公公是文化人，以前军工厂的退休的工人。年轻时因为工作突出，受过表彰。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他几乎走遍了我们国家的每个地方。可没想到年老之后却因脑淤血留下的后遗症一直瘫痪在床，饮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连到只隔着一道秦岭的四川来看看他儿子工作的地方，看看小孙子的家都无能为力。婆母没有文化，是逆来顺受的北方农村妇女，含辛茹苦的把持着一个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因为瘫痪爱发脾气的老伴，也没有时间来四川看看他思念的儿子和一直惦念的孙子。因为这些原因，前年我的孩子出世他们便一直等着见上一面，可直到孩子一岁了他们才真正看到小孙子的样子。虽然不常见孩子，他们却尽力的做最好的爷爷奶奶。从孩子出生开始，小棉袄，小棉鞋一号大一号的都是婆母一针一线的缝好了一包包的寄过来，即使在她没有见过孩子的时候，那些里里外外的衣服孩子穿起来总是那么合身。每每我们抱了孩子出去，别人见到孩子身上合身的小棉袄，和虎头鞋细密的针脚也不住的赞叹。
 
       一直都记得去年刚把孩子带回家里他们的欣喜，他们巴不得把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的孩子。婆母甚至把自己出嫁时，她奶奶给她拿来压箱底的银元都给了我的孩子。我们寄去的孩子的照片他们全嵌在相架里一直放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他们不停的和寄来的照片对比，想象着孩子再长大些的样子。每天他们都欣喜的把孩子搂在怀里无比亲昵的让刚一岁的孩子叫爷爷、奶奶……可刚等到小孙子会叫爷爷奶奶，匆匆的一个月休假又结束了，于是又开始等来年孙子再来时候。可是这次等了一年，却没能如愿。
 
       我的公婆都是仁厚、宽和的北方人，虽然他们很想念儿子和孙子，但对于锋锋不能回家团聚也没有多于计较。只是在电话那端让远方的儿子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便是一如往昔的对小孙子的日常生活嘘寒问暖：小家伙鞋子是不是又大了一寸，个子是不是又高了一点，吃饭乖不乖，喝没有喝牛奶……他们能做的就是通过话筒表达他们的心意。每次和儿子、小孙子通话的时候都如同把他们揉进了自己温热的怀抱，久久不愿放开。因为南北语言我和公婆很少直接通电话，每次通话总要让锋锋在一旁翻译。其实即使没有锋锋的翻译我也知道，他们在关心着远方的儿媳，总是在为没能够帮我带到孩子而感到抱歉。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抱歉，事实上是我和锋锋该感到愧疚，因为我们没有尽到儿子儿媳应尽的孝。
 
         快过年了，不能和先生归家看望老人与他们团聚。只能在这里，在心底为他们祈福，希望他们身体安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