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 象 新 阳

印 象 新 阳 一绿染苍山有凤来栖
车到凤凰山，是早上九点多。此时，凉意渐褪，山野清明，处处鸟鸣婉转，如水滴露珠，滑落与叶缝之间，溅洒在草木深处。行走在水泥路上，两侧树木掩映而来，抬头望天，绿叶婆娑，如洗的蓝天在叶片的缝隙里，斑斑驳驳。路上有一指长的蜈蚣，手忙脚乱横穿而过，第一次见如此长的家伙，不禁悚然，同行的人说，山里潮，这玩意忒多，尤其雨过天晴，到处蹿。而路两侧的青杏，坠在枝头，细风一吹来，便摇头晃脑。一路晕车差点吐了，摘几颗杏，啃几口，酸的掉牙，不过晕车的恶心感倒被驱赶而去。我喜酸，加之自小在乡里吃杏长大，摘八九颗下肚还是没问题。

步行不远，便到山门前。新修的山门，映照在蓝天白云之下，屹立于绿树环绕之中，显得气势不凡。而山门正对的戏楼，却是歪歪斜斜，灰头土脸，似乎腰上稍一松劲，就要趴下了。进得庙内，大殿、钟鼓楼，都是新修的建筑，堂而皇之，没什么看头。据说，凤凰山在汉唐时期，就有营建，不过，千百年来，王朝更迭，岁月易逝，那些汉砖唐瓦，早就不见踪影了。倒是院中间一块不知年月的残缺石碑，还隐隐诉说着历史，像一个被光阴遗落在半路的老头，满脸灰尘，给后来的人唠叨着曾显赫的身世。同行的人，围拢而去，又摸又捏，想从残存的模糊的字迹上，觅点历史的蛛丝马迹。我是愚笨之人，不善考证，也不求甚解，他们对着残碑感慨唏嘘时，我就溜出去，看看绿色泼染的凤凰山。 凤凰山，北环渭水，南绕藉河。这两水相拥，一山横卧，就多了几分脉气。山高近1900米，站在山顶，晨风拂面而来，真有飘飘然要飞的感觉。山上载满山杏、青冈、酸梨、松柏等树，远看，凤凰山如一块碧玉，嵌与黄土沟壑中间。有人说，凤凰山因山形如翩然翱翔的彩凤，而得名，我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何处相像，真是眼笨神钝。我倒觉得，“有凤来栖”，这个传说则更有意味，虽然凤栖之地，到处都有，但在如此树木葱茏，绿意盎然的山上，凤不来栖息，真是可惜。不过遗憾的是，山上没看到梧桐。
二花自妖娆有草醉鱼

到新阳镇将近中午，从凤凰山盘旋而下，到得山底平川，就是镇子。一路下来，清风吹面，荒草碧绿，十字花高举黄色的花朵，盛接着五月的阳光。迟开的紫槐，挂在树梢，一串串如玉石雕琢一般。 新阳镇川不大，四面碧山围抱，如一只陶碗，盛着一座座村庄和一亩亩田园。有哨鸽在蔚蓝的天空飞翔，清脆的哨音让午后的村镇在大地之上滑翔。渭河东流，如一条粗布腰带，束在新阳这个农家女子的细腰上。 一切如此美好。让人产生幻觉。 过胡大村，到王家庄，直走，一头就钻进了新阳的街上，街面不宽，薄薄的黄土盖住水泥路面。拉油菜的人、放学的孩子、寻情的猫狗，走在明亮的阳光里，悠闲、安宁。还有丁字路口的凉粉摊，摆在路边，女摊主转头和身边杂货摊上的女人在说话，窄长的板凳上，有人头顶破草帽，吸溜着凉粉，嘴角流油。 新阳的凉粉，名气大。中午上了两盘，抢了，只差把盘端起，舔一圈。新阳的凉粉色亮、爽口，不腻不粗，调上当地醋，泼辣子油，一提味，一个人吃两盘都没问题。 沿街走，过镇政府，再行，就到了温集初中，原新阳小学，为什么叫温集？不懂，也忘了打问。这所有百年历史的学校，曾培养出很多名人。中西结合的校门，显得古朴、独特、气派。显眼的五星、遒劲的字迹、特别的装饰，让老校门像一幅打开的卷轴，书写了岁月静变，文化渊源。 进了校门，校园安静、整洁，偶尔有书声隐隐飘来，洒在院子。在校园右拐，墙角处，种着一片花草，有一种灿烂的花，孤傲的盛开着，特别惹眼。有人介绍是，虞美人。顿时心里一跳，想尖叫，这便是传说中的虞美人，突然觉得分外亲切。这冷艳的花，身材欣长，眼目清明，开在墙边，似乎与世无争，红色的花瓣沐浴在阳光里，泛着珍珠般的细微光芒，有风吹来，迈开了妖而不媚、艳而不俗的舞姿。蹲在花旁，细细看来，不久，满眼穿着红裙的女子，迎风而动，让人有漂浮的错觉。 在前院右边，还有一种植物，叫醉鱼草，第一次看这名字，竟被名字背后流动的诗意折服。名是醉鱼草，其实是灌木，与草无关。为何叫这么独特的名字？没人知晓，但这个名字背后一定有个感人的故事。树叶醉不醉鱼？也不知道。远远看去，醉鱼草如一把伞，被土地的手举着。浓浓的花香，携裹着读书声，飘散开来，甚是好闻。上前细看，淡紫的小花，如精致的高脚杯，密密的盛开在枝头，灌满了暖暖的阳光。钻到树下，发现树干苍老，估计和学校同龄，亦有百岁之龄了。再看，才发现，这醉鱼草是丁香的一种，和常见的丁香比，株杆粗大，枝条却更细密。 认识那种花，记住这棵树，就因为一个好听的、比诗歌更充满灵气的名字。其他人都参观校园，听讲解、问文化，似乎要把这所学校的根和祖挖出来，我才疏学浅，又不喜刨根问底，就爱花花草草，转一圈，记住了温集初中的虞美人、醉鱼草。
三渭水汤汤遗风犹存 伏羲画卦在三阳川，三阳川离新阳镇不远，人们常把两地合称“三新阳”。由地形地貌、历史文化看，新阳是伏羲的“后花园”，还真能说过去。试想，当年伏羲在卦台山仰观天象、俯察地法，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创作八卦时，苦思不得结果，抽空到附近溜达一圈，提下神，晒个心情，于是，便溜达到新阳镇，一看这地理，四面环山，一水经川，让他苦闷的画卦心里豁然开朗，创作灵感被激活，于是肇启文明的八卦就诞生了。 当然，这仅仅是臆想。新阳出大家，这是事实。远的不知道，现当代，当推任法融、霍松林、雷达、郭克等。一个地方，能批量性的出这么些名人，在天水，少有。 任法融，中国道教协会一把手，凤凰山庙宇为他一手筹资修建，也是善举。霍松林，1921年生人，现在91岁，真是高寿之人，为我国“国宝级”著名古典文学专家，教书育人，著作颇丰，他的书法，在天水很多见，可见向他求字，倒不吝啬。雷达，中国文学评论界大佬，但凡文学作品，经他一评点，身价倍增，但愿有朝一日，我的拙作也入他法眼，被他评评。郭克，国画家，有大名，不过我不太熟悉。 其实话说回来，这些名家，与我印象浅显，了解他们，也仅仅停留在资料上。倒是那村里的乡民，淳朴善良，让我记忆颇深，也觉得分外亲切。跟随大家到安林山，参观完毕，出庙门时，一个五十左右的女人端着一盘献果，追出来给大家分。果盘里盛着糖和饼干，是村民敬神时献的。那女人边给大家分，边责怪自己，“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不吃点咋行，来，多装一点，再装一点。”她抓一把糖和饼干，塞到我们手里，嫌少，又抓一把，塞过来，“吃一点，山上没好东西，这献果吃了保佑平安。”看到有人出了山门，她又急急追下去，送了一圈。出山门时，她站在门口送大家，反复叫大家进屋喝口水。盘子里还有糖和饼干，她端着，似乎没把东西全送到大家手里，就是没招呼好人，显得有些沮丧。 到过一些地方，世风日下，那里的人，别说送你点什么，恨不得从你身上掏下一块来。而这个女人，却不一样，我们仅仅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游人，与她无干，也给她带不来任何好处，可她把我们当客人，尽量招待，甚至为此自责。其实，这真是小事，但这样的小事让我念念不忘，我觉得，这个女人和那些离开故土的名人比，更真实，更亲切。 站在安林山的城墙边，看看渭水滔滔东流，清风万丈，田野碧绿。就是这浑黄宁静的渭河水，如慈祥的老母亲，千百年，用朴素的身躯拉扯着两岸子女，如此生生不息，如此善良朴实。 201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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