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慢生活
2022-01-12抒情散文河蚌赌徒
2019年11月28日,感恩节。我坐在华东医院闵行分院三楼楼道的塑料椅子上,屁股有点凉。或许应该写一下椅子和墙壁的颜色,我确信我当时是看见了的,可惜并不在意。我只是安静地跟一群大爷大妈坐在那里,他们都已经应该是被喊“爷爷奶奶”的年纪,但我只……
2019年11月28日,感恩节。我坐在华东医院闵行分院三楼楼道的塑料椅子上,屁股有点凉。或许应该写一下椅子和墙壁的颜色,我确信我当时是看见了的,可惜并不在意。我只是安静地跟一群大爷大妈坐在那里,他们都已经应该是被喊“爷爷奶奶”的年纪,但我只会喊他们“叔叔阿姨”,因为我的年纪。那个尴尬的瞬间应该是发生在去年的某一天,我面对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士,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阿姨”咽了下去,改换成“大姐”。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我十年前,就混迹搜狐论坛的“中年人生”版面。那版面早就没了,搜狐论坛也没了,好吧,总有一天,我也会没了。不知道到时有多少人,对我也会念念不忘,更不知道,被念叨的我,会否显灵。真有那天,大家记得我擅长的是写日记,其他的,都不怎么灵。
我每个月都会来医院,配高血压的药,已经吃了好几年了,虽然我至今还没到四十岁。好吧,其实我还有比高血压更严重的病,比如冠脉钙化。前阵子有个学中医的网友建议我把高血压的药停了:“我觉得,你适合吃杞菊地黄丸。”按说我不该信他的,虽然知道他是真懂中医,也知道他看过我不少日记,但是难道现在的中医“望闻问切”都不用就能开药了吗?但我最后还是决定试试他的方子,不为别的,我就是觉得“地黄丸”这药特别适合我,听着就亲切。网上买了一大瓶,两百粒,够吃半个月了。于是早上起来,洗漱后,我就先吃八粒治疗骨折的药,然后再吃八丸地黄丸,就着一杯水灌下去,感觉都快饱了,精神焕发那种。当然,这都是错觉,我还是能吃下一大碗粥,一小碟萝卜干或者榨菜丝。我吃饭不快,天天都比我吃得快。“爸爸,你追不上我了。”他边说边用勺子刮干净碗里最后一根肉丝。“好吧,你是今天的早起之星
,天天老师。”我无奈地说。今天,我需要喊他“老师”,因为他在早上的语数外比拼中赢了我,当老师的好处是,他可以决定晚上两门作业中间玩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除了高血压的药之外,我偶尔也会因为其他毛病到医院,比如咳嗽啦,或者像这次一样,骨折。排队挂号排队看病排队付钱排队拍片排队取药,排队的年轻人并不多,有也多是陪同家人来的,而我站在一群老人中间,毫无违和感,仿佛那就是我天生的主场。偶尔也有头发花白的大姐或者说话漏风的大哥问我:“你怎么了?”我如实告知后,他们通常很同情地看着我说:“年纪轻轻,怎么就得这病?”这话我听了有时候难过,有时候高兴,具体取决于我当时听话的重点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一年怎么也得给医院付个几千块钱吧,好在有医保。到年底的时候,HR会让大家把当年的医保报销发票交上去,统一去找保险公司赔付,这个时候,看着同事手里拿着的寥寥几张,再看看我手里的厚厚一摞,我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等报销下来,我请你吃大餐,几千块钱呢!”我美滋滋地跟叶子说。“还不是你自己的钱?”她不屑道。“那不一样,这算是套现了,放卡里又没利息。”我乐道。好吧,我其实也不知道是否有利息。
这次我挂的是伤外科的专家号,我第一次看脚就是找得他,效果挺好,于是每次复诊都找他。虽然他的挂号费高不少,但是,总归能报。排我前面的是两位大姐,第一位看了十几分钟才出来,第二位更久。我在外面等着,时而掏出手机看看微信。边上一位满头白发但是气色比我好很多的大姐安慰我说:“别急,我妈很快就看好了出来,年轻人,你什么毛病啊?”我把脚翘了一下说:“脚骨折了。”“打球崴了吧?”她啧啧道:“运动得注意啊。”我笑了笑,没再解释我是上出租车时不小心踩空崴到的。我都两个多月没运动了,一想到我的健身卡就这么荒废着,心都疼,对了,我怎么忘了去停卡呢?好吧,可能当时办卡太优惠了吧,没把它当回事儿。等那位年纪更大的阿姨出来,我推开门,慢悠悠挪进去,走得比那阿姨还慢。都说过慢生活如何难,我这都慢了俩月了,一点都不难,难的是怎么快起来。
脱了鞋子,医生那手在我脚踝那里又捏又按了一会儿,边问我:“这儿疼吗?”听我说都不怎么疼了,又要求我穿上鞋子走了两三个来回。“不是不疼了吗?怎么脚还是不敢踩实?你就大胆踩。”他皱着眉头大声鼓励我,可是,我还是走得不踏实。我只好陪着笑解释:“两个月都是一瘸一拐走,怕是心里有点怵,过阵子就好了。”医生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采信了我的话:“不用上药了,回去把你剩下的药膏用完就行了,然后买个薄点的护踝穿上,吃完了过来,我给你开点汤药巩固一下,六个月以后,再来拍个核磁看看。”谢天谢地,总算是熬出头了,我拿着磁卡和病历手册,下楼去拿药。路上越走越是自信,却感觉脚踝那里又隐隐作痛起来,虽然很轻微,甚至不确定是否幻觉,但还是足以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赶紧又恢复了来时一瘸一拐的模样。
打车,不到9点半就到家了,想着要不要把请的半天假给消了,直接去上班,毕竟总共也就还剩两天半年假了,得省着点用。虽然也可以请病假,但是病假工资可是要打折扣的,不舍得啊。不过,最终还是没去,就在家奢侈半天吧。其实也没能安生躺着,老板消息一条接一条,我打起精神应对着,嗯,分内之事,人家对我很好。忙完这个,又按照叶子指示把夏天衣服都收起来,冬天衣服挂到衣橱里。期间自然少不了被白眼,嫌弃衣服皱巴巴也不打理。扔了两件不穿的衣服,然后差不多也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是叶子烧的,红烧了一条大鱼,炒了青菜,还有昨晚上剩下的萝卜和腊肉。我吃着青菜和腊肉,夹了一小口鱼,叶子看见了,批评了一句:“鱼你使劲儿吃就行了,就你吃。”我笑着应了,又夹了一大筷子。最近一直没在家吃午饭,都是叶子给我点外卖,昨天她给我点了两份饺子,一份韭菜鸡蛋的,一份豆角猪肉的,30个,还一直担心我没吃饱。
难得一个晴天,久违的太阳高悬天空,岳母忙着洗洗晒晒,阳台内外挂满了衣服被褥。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她跟叶子又吵了一阵,好像是为了天天的一件衣服是否该扔。我很聪明地装没听见,趴在床上处理邮件。等吃饱喝足,叶子下楼开车送我去上班的时候,岳母还在阳台上忙碌着,没坐下吃饭。“家里那么多香蕉苹果柚子的,你也不知道吃。”要出门的时候,叶子说了一句。“我拿个香蕉。”我笑着从桌上挑一个不那么漂亮的香蕉塞进包里。
河蚌赌徒
2019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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