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农具
2022-01-12叙事散文刘敬胜
父亲的农具刘敬胜 父亲一直生活在微山湖边一个叫西万的小村庄,种了一辈子地,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常年和地里的庄稼打交道,一辈子没有离开农具。父亲常常对我说,咱是农民,农民就要种好地,要想种好地,就一定要置办好的农具,材料要结实,用起来要……
父亲的农具刘敬胜 父亲一直生活在微山湖边一个叫西万的小村庄,种了一辈子地,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父亲常年和地里的庄稼打交道,一辈子没有离开农具。父亲常常对我说,咱是农民,农民就要种好地,要想种好地,就一定要置办好的农具,材料要结实,用起来要顺手。
童年的记忆里,家里的整个东厢房是农具的天下,挂在墙上的镰刀、簸箕;靠在墙根的锄头、䦆头、木锨、杈子;放在地上的铡刀、耩子、犁铧、喷雾器……各种各样的农具按照父亲设计好的地方,整齐划一地摆在一个稍微有点逼仄的小土屋里,也非常好看和壮观。
父亲敝帚自珍,对农具格外爱惜。镰刀、锄头,铡刀等等这些铁制农具使用后,认真清除掉留下的泥,用机油擦完,再用布仔细包好,避免生锈;木锨、杈子等等这些木头的农具都会放在干燥些的北墙边。
那时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实施5年多,家里从村里分到10亩多地。我和三个哥哥有的小,有的正在上学,只有父母亲两个劳动力,相比于其他劳动力多的人家,耕种、打药、除草等农活需要的时间长一些,父母也辛苦得多。
麦收时节,布谷声声。父亲和母亲天不亮就要起床,拿起头天磨好的锋利镰刀,带上几个煎饼和煮好的咸鸡蛋出发,套上毛驴车去地里割麦子,天色渐暗,父母亲才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地回家,真真正正的披星戴月。
一家人吃完晚饭,父亲抗起铡刀去麦场,我和哥哥们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去帮忙。麦场里在村外,黑灯瞎火,只能靠着月亮和星星的微光干活。父母亲当天收割的麦个子,堆积在麦场里,我和三哥负责搬运父亲往铡刀擩,力气大点的大哥和二哥,再加上母亲轮换着按铡刀,咔擦、咔擦,铡刀泛着青光,硬生生把麦个子拦腰截成两段,麦穗一头晾晒到麦场里,另一头扔到麦场边,拉回家烧火做饭。无论再累,当天的麦个子都要连夜铡完。晴好的天气,收割加上碾压、扬场,待到把干干净净的麦子运回家,一般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遇到阴雨天气,两个多月都有可能。
有一次铡麦个子时,我问父亲,你天天这样干活累吗?
父亲笑着对我说,傻儿子,干活还有不累的?
我又接着问,那你怎么还那么高兴?
父亲一边擩麦个子,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咱们不像以前挣工分,吃大锅饭的时候,忙活一年,过年时连饺子都吃不上。现在能让你们四个小家伙都吃饱饭,就是累点,我心里也舒坦!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你知道吗,你就是咱家的福星,有你那年,村里就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分了地,现在交完公粮,剩下的就是咱自己的了,还不得拼命干活!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1998年,哥哥们都相继成家立业,我也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转身——中专毕业。父亲依旧秉承一个农民的职业操守,始终如一地在田间劳作,与麦子、玉米、大豆等农作物为友,未曾改变。由于收割机等大型农业机械的使用,让父亲不再像之前那么辛劳。父亲第一次见到收割机,转着圈看了很大一会,还不停地点头。当看到收割机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地从一块地奔向另一块地,他甚至有点心花怒放了。
父亲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了干干净净的麦子,再也不用冒着酷暑,汗流浃背地一镰刀一镰刀地收割,和持续多日抢收的折磨。他抓起一把金黄的麦子,迎着阳光紧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撒到馒头状的麦堆上,长叹一声。不知道是为了以前艰难的土地上流下的汗水,还是感慨还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耕种。当天晚上,父亲一个人,偷偷把镰刀、杈子、锄头等一些常用的农具收好,放到已经换成瓦房的东厢房,怅然若失,不停地念叨:“老伙计们,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陪伴了我那么多年,也快该退休了。”
2018年的麦收非常简单和明了。当村里的大喇叭广播去收麦的时候,父亲空着手,骑着电动三轮车到了地里,大型联合收割机早已恭候多时。机器轰鸣,麦子应声倒下,拖进了收割机,随后吐出像阳光一样的黄灿灿的麦子,装进收麦子商家的皮卡车里,抵达称重的地方,算账,付款,几个小时就完成了四十年前持续一个多月的麦收。
麦收之前,在我和村书记的劝导下,父亲恋恋不舍地把东厢房里的农具整理好,送到村刚刚建成的民俗馆里,标上物品和捐赠人的名字,让现在和以后的孩子们参观和学习,重温曾经艰难和光荣的农耕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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