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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2022-01-12抒情散文何叶叶
雨文/何叶一记得小时候,我住的乡村雨水特别多,三天两头的下雨,以至于河水泛滥,淹没了去上学的铁索桥。每次下雨天,母亲都会背我和哥去过那个光滑滑的铁索桥,铁索桥是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桥两面拴着铁链子,桥面隔几步是一块木板。平时天气好的时候,走……
  雨
  文/何叶
  一
  记得小时候,我住的乡村雨水特别多,三天两头的下雨,以至于河水泛滥,淹没了去上学的铁索桥。
  每次下雨天,母亲都会背我和哥去过那个光滑滑的铁索桥,铁索桥是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桥两面拴着铁链子,桥面隔几步是一块木板。平时天气好的时候,走在上面还提心吊胆的。雨天铁索桥光滑滑的,摇摇摆摆,我趴在母亲背上,母亲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试探着往前走,有几次她都险些踩空,我惊叫着。母亲则双手紧紧抓住铁索桥的栏杆,嘴里轻轻说着:“别怕,别怕。没事的。”有时遇到没有家长送的孩子,母亲背完我和哥都会把他们也相继送过河。母亲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孩子都是孩子,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小时候,我和哥都不喜欢下雨,甚至烦透了下雨天。下雨天其实不仅要母亲背着过桥上下学,还有的就是我和哥都没有一样像样的雨具。那时候家里比较困难,哥穿的是父亲单位发的大雨衣,黑雨鞋,而我则举着一个奶奶从东北带过来的一个笨重的大黑雨伞。而同学们多数都买了折叠花雨伞。
  每次雨天去学校,进校门的时候,我都会悄悄把雨伞收起,放在门卫室,放学后,等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拿。但是有时,还是难免被同学看到取笑。每次回家说给母亲听,母亲都会说,等家里有余富的钱了,东北亲属都过上好日子了,一定也给我买一把漂亮的折叠花伞。她每次说完,我都会很不高兴地回敬她:“一把花雨伞能用多少钱呀?”而母亲却说:“东北亲属雨天身上披个塑料布就出门了,有把你那样的伞就相当不错了。虽然这把伞不咋好看,但实惠挡雨,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伞强多了。再说了,钱都是一分分攒起来的,不能轻易浪费。”
  雨天,母亲头上都会戴上村里人编的斗笠,身上披上一个大白塑料布去工地。
  母亲说她也不喜欢下雨天。我和哥知道,下雨天她又不能去滦河套筛沙子了。那时候,母亲打两份工,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她会和前院的马婆婆去滦河套筛沙子,筛上一车沙子会得八块钱。筛完沙子,早晨八点半,她会再去白灰窑工地,和男人们一起搬石头忙一天的工作。
  下雨天,母亲去不了滦河套,一大早给我和哥背过河之后,会紧赶慢赶去白灰窑冒雨搬石头。搬石头的活是不能耽搁的,因为工厂要生产,不论什么天气,母亲都会风雨无阻地工厂干活。母亲说,这份工作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她答应过工厂的领导,她会一直坚持干下去。以前工厂刚开始招工时,也先后来了几个妇女,可干过几天之后,都打了退堂鼓。所以,单位领导对于女工也不再招。母亲来了之后,好说歹说,甚至和领导做了保证。母亲说:“既然我是自己自愿来干的,即使再累,也应该把这份工作干好,坚持下去。再说工厂根据劳动强度,给的工资还不错,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人和东北一大家人都能过好一些。”为此,母亲很看重这份工作。

“你咋总是过多的去考虑东北一大家亲属呀?当初不是说好了,咱们只负责我奶奶吗?你咋不想想咱们自己家过得怎么样呀?”


有时我很不理解母亲的做法,会很不满意地反驳她。因为我们一家来承德时,已经说好奶奶我们赡养,爷爷和上学的大姑由大爷和老叔负责。母亲听我这么说,很不高兴地训斥我说:“什么你家我家的?干嘛要分得那么清,咱们是亲人呀。是一家人!一家人帮一家人不是应当的嘛!”母亲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我再说下去。
  无论什么天气,母亲中午下班回来,衣服一准都是湿透的,紧紧贴在身上。如果赶上雨天,她顾不得擦一把脸,就会小跑着去接我和哥放学。有时母亲不能按时来接我和哥,我和哥都会站在桥的一头等她。因为母亲曾反复叮嘱过我们,她不来接我们,我们决不能自己过桥,那样会很危险。
  二
  童年的雨,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以至于每每想起我都会泪湿眼眶。想起我住的村庄,以及那座摇摇晃晃的铁索桥。雨中母亲戴着斗笠,披着白色塑料布背着我和哥一步一晃过桥的样子;想起雨天,母亲为了这个家,在男人堆里淋着雨弯着腰抱着大石头,一步步举步艰难地身影
  童年的雨天也有最幸福的回忆,那就是赶上周末不上学的日子,奶奶领着我和哥,冒着大雨去我家前院大菜园子买西红柿。每次去,哥手里都会抱着家里最大号盆子,我和奶奶举着大笨伞,挤在人群堆里。雨天的西红柿便宜,菜也便宜。那些菜农们会把一些带伤的熟透柿子和菜一堆堆处理,西红柿一块钱就能买上一大盆。
  西红柿端回家,我们到水井压好水洗干净,围坐在桌前,顾不得脱下湿透的衣服,你争我抢的吃柿子。那时候你就看吧,我和哥一鼓作气能干掉五六个,奶奶也不甘示弱也能吃上仨。那时的柿子老好吃了,没有化肥吃起来很香甜,抗饿,吃过柿子,我和哥连连打着饱嗝,中午饭都省了。
  那时候,我们家住在地势很低的下营子平房。雨大的时候,滦河会发大水,我和哥都会挤在人群堆里去看。河水冲击着大桥柱子,上游冲下来的一些猪呀鸡鸭的在水里打着转转,一会就被冲得没有了踪迹。一些胆大的叔叔们拿着铁钩子站在桥上试探着去钩,有几次冲击物没钩着,一下人失去重心掉进河里,他们惊慌地扑腾着,桥上人惊叫着,水势好的,呛了几口水之后,抱着树桩子爬了上来。水势不好的会被水冲到下游,遇到好心人给拉了出来。
  我和哥看滦河发大水是兴奋的,有时真觉得它不亚于站在一艘轮船上漂流。但每次看到兴头时,都会被母亲强硬地拽回家。母亲说,万一河水上涨了,会有危险的。雨下大的时候,会冲击我家院子,我和哥会穿着大雨鞋挥舞铁锨挖沟排水,奶奶则会站在门槛上大呼小叫地指挥我和哥怎么干。看奶奶指手画脚的指挥,我和哥会做着鬼脸,故意抬高铁锨甩一些泥水溅到奶奶身上,奶奶会挥舞着她的拐杖骂道:“看你俩进屋我咋收拾你俩!”我和哥知道她也是只是说说而已,我们俩嘻嘻笑着,更加肆无忌惮地抬高铁锨,把泥水甩向奶奶,奶奶则会挥舞拐杖躲闪着,嘴里笑骂着:“小兔崽子!敢甩我。”母亲如果在家,看到了,会赶紧跑过来阻拦,她会挡在奶奶前面嗔怪地喊道:“不许吓唬你奶奶!好好干活!”
  三
  雨天,我喜欢不打伞去母亲墓地看望母亲。母亲的家就在南山半山腰。每次冒雨去看她,我喜欢抱几盆盛开的茉莉花。
  今年承德的雨水很多,有点像小时候三天两头下的雨。但滦河从未见发过水。母亲姓叶,生日是阴历五月初七,出生时茉莉花开得正艳,故姥姥给她取名茉莉。而母亲从东北来到承德就从未给自己过过生日,每年都是在端午节给姥姥打电话问候的时候,姥姥千叮咛万嘱咐说:“茉莉呀,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一定记着给自己做碗面条煮两个鸡蛋吃!”母亲连声答应着,而初七那天母亲早早就去了工地,早饭都来不及吃,更别说给自己煮碗面条煮两个鸡蛋了。而过后某一天我们突然想起,说起时,母亲却说:“我就等我闺女儿子以后有出息了,我再好好给自己过生日……”
  而结果呢,我和哥都有出息了,还没来得及给她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她却过早地离开了。
  也许与茉莉有缘吧,从我懂事起,家里房间里就摆满了许多清香茉莉。母亲喜欢茉莉花,每次去街里集市上卖菜,看见卖花的她都会买上两盆茉莉花。家里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茉莉花。母亲说:“我就喜欢茉莉花,那种香气清淡持久,还那样质朴素雅,不追求富贵,如孩子一样纯洁清香。”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望着我露出笑意。她反复说多了,我会接过她的话说:“是呀,妈妈就喜欢茉莉花,哈哈,以后我就学做茉莉花!”
  想着母亲,我把几盆花放到母亲墓碑前,淋着雨坐在母亲身边嗅着母亲的味道说:“母亲呀,女儿想你了来看你了,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的茉莉花。花儿很香,还是你以前喜欢的味道。”
  我抱来的几盆茉莉开得正艳,雨无情地击打着茉莉花瓣,一阵风吹来一些雪白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颤抖着,飘落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我小心地把散落的花瓣一一拾起,捧在怀里,就如拥抱母亲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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