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薄田
2022-01-12叙事散文河西村夫
家有薄田梁正虎时代在变,当我将那苦心经营多年的十几亩山地撂荒之后,蓄谋已久的野草在一两年之间就将它迅速淹没。当我站在这片荒地里的时候,感觉是这样的陌生,这究竟是当年我耕种过,养活过我的土地,还是来自远古的荒凉?土地无语,我也无语。于是,我就……
家有薄田
梁正虎
时代在变,当我将那苦心经营多年的十几亩山地撂荒之后,蓄谋已久的野草在一两年之间就将它迅速淹没。当我站在这片荒地里的时候,感觉是这样的陌生,这究竟是当年我耕种过,养活过我的土地,还是来自远古的荒凉?土地无语,我也无语。
于是,我就只剩下那两亩水浇薄田。因为地少,我就不再甚至不敢广种薄收了。你需要精耕细作,这还不够,你还要开动脑筋,怎样在有限的田地中,生产出无限的收入来。政府也在总结出种小麦是增产不增收,大力倡导调整种植结构,这不仅仅是吃饱肚皮的问题,而是要鼓起钱袋子富起来的问题。于是传统种植的小麦就不种了,我们改种为蔬菜——经济作物,其中有娃娃菜,紫叶莴笋,蒜苗子。
娃娃菜成为我们这儿的支柱产业,种植蔬菜的农具也就跟着变了,传统意义上的犁,耙,耱就用不上了。春天要种植的时候,先用拖拉机拉的旋耕机把地旋一遍,旋过的土地平整,土块粉碎成粉末,这就用不着畜力和榔头了。然后开始铺地膜,铺好了地膜,就在地膜上戳点菜的小孔,娃娃菜的株距是二十公分左右。戳小孔的工具是在小拇指粗细,八十公分左右长的钢筋上,一头焊接一小段直径为两公分的铁管管,另一头焊接一个手柄,形似手杖。就是用这个玩意儿戳种菜的小孔,象犁、耙、耱这类工具有其神圣的名字,那这个工具叫什么呢?至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人们互相借用的时候,就说借“捣窝窝子的”用一下,或者干脆就说借“捣捣子”用一下。虽如此,但它已成为我们种菜的必要工具。当然,人们是聪明的,他们很快就制作出一个更先进的“捣捣子”来,在一个轮子的周边上,按二十公分的距离,焊接上几个铁管管,安上推柄,推过去,小孔就扎成了。
戳好了小孔,浇一个水,趁着水湿,你就赶紧点菜。一个小孔里,最合适的是点两粒种子,点一粒,如果这粒种子不争气,先天有缺陷,或者有后天造成的不良因素,导致种子出不了土,这个小孔就要缺苗。点三粒四粒又显得多了,浪费,幼苗出来,三四颗搅和在一起,毛毛细细,呈现出先天不足的样子来,叫人间都不好间。两粒呢,可以避免这些缺点,待稍长大一些,间去弱小的那颗。
就这样,你就端着个小碗,蹲在地里认真地点菜。有人在小铁片上戳两个菜种子大小的窝窝来,用这个小铁片在小碗里象勺子一般地舀一下,不多不少,两粒针尖大的菜种子就乖乖蹲在窝窝里了。你一次性点进小孔里,不再需要你用粗糙的指头蛋儿捻弄,凭感觉知道究竟抓了几粒种子。
在娃娃菜生长的过程中,我们不得不一遍遍地浇水,追肥,使激素,打农药,让娃娃菜快速地生长。弄的田野里弥漫着一股股农药的味道,田野里几乎碰不见一只青蛙,黄昏时分,河畔里的蛙鸣已成为过去时态。我们这样种出的娃娃菜,究竟能不能多吃,连我们自己都怀疑。但是,你不这样弄,或者敷衍一下,不扎实弄,菜就另一个样子,至少你卖不上好价钱。快快赶着出售掉,还要种第二茬呢!未能出售的小菜和大量的菜叶堆积成山,变腐变臭,污染着空气。
当然,交易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那是极具艰辛的,毕竟是为钱交易啊。你看,品论菜质的优劣,争嚷价格的高低,闹闹哄哄,收与不收,日夜愁肠,压力太大。雇人,铲菜,装包,搬运,装车,整个过程,是和着人们的汗水完成的
我们种菜也有十多年光景了,我感觉到,现在种菜和以前种小麦相比,经济收入高了,但人情味淡了。以前种麦子的时候,农忙了,只要你央告一声,人们可以互相帮忙,犁地时,牲口可以搭对儿,地多一点或少一点都无关系。劳累了坐在地埂上便休息便聊天,家长里短,尽情托出,相互鼓励。现在呢,互相用人,要付钱,工钱按小时计算。人们风风火火,连交流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路上相遇可以不打招呼,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看上去快要成陌生人似的。间或打个招呼,不再是“你吃了吗?”而是“卖了多少钱。”人们的眼里或多或少露出贪婪的凶光。
化肥,农药,激素,地膜,改写了季节雨水,改写了生命的密码,食物因多而贱,人们对食物不再怀有敬意。人们忘记了一年的二十四节气,不管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规律,只是黑着一条心,打着问这块薄田要钱,确实委屈了这块土地。这样,我总觉得丧失了许多生活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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