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妹
2020-09-24抒情散文天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我们三个都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85年生的,都是家里的长女,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家住在一起。我们一起走过了近20年,这是一个令现在的我为之惊叹的数字。后来我才晓得,应该用“发小”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而现在,我想,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我们三个都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85年生的,都是家里的长女,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家住在一起。我们一起走过了近20年,这是一个令现在的我为之惊叹的数字。后来我才晓得,应该用“发小”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而现在,我想,也许用姐妹更贴切些。
黎
最早,她是我们三个中家庭条件最好的。
黎的父母在市里经营着一家粮油铺子,忙于生意而经常不在家。我们经常去黎家玩。那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日子,没有家长的管教和束缚,偌大的院子,由着我们耍。我们一起看鬼片,吓得大白天钻在被窝不敢出来;我们在彼此的脸上练习化妆,结果化得都像聊斋里的女鬼;我们玩真心大胆,威逼利诱下,说出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名字;我们在黎的头上梳着各种各样我们想象出来的发型,嘴里还念叨着,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哦,对了,黎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真的好看到可以和刘德华梦中情人的长发相媲美了。而后来我才知道,广告里像瀑布一样的长发是后期处理的效果,而黎的头发,真的那么美,足足让我羡慕了十几年。
我们爱去黎家玩,还有一个原因是,每次不管我们玩的有多疯,把屋子和院子搞的有多乱,黎家的姐姐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会做可口的饭菜给我们吃。黎一直叫她姐姐,我们也跟着叫姐姐,后来才知道,她是黎家的保姆,专门负责照顾黎和弟弟的生活。现在想想,可想而知,黎家当时是富有的,那个年代,能请得起保姆是一件很夸张的事情,因为我家到现在都请不起保姆。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不愿意用家破人亡来形容黎15岁以后的境遇。
黎的父亲因为生意上的失误,赔光了所有家底,还欠了很多外债。继而,众叛亲离,物是人非。我不知道当时的事态有多严重,直到黎的父母带着弟弟远逃外地,留下黎和奶奶相依为命,黎说,要债的人快把家里搬空了,他们躲债去了。我才知道,黎所面临的灾难,一点也不比我小。当时,我的父亲车祸刚刚去世,妈妈没有工作,弟弟还在上小学,我已经放弃学业工作了,拿着一个月340元的工资,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
我想,那样的灾难对于15岁的我们,无疑是巨大的。我们都被生活驱赶着往前走,哪怕是跪着、爬着。我们联系的越来越少,尽管我们离的很近。我现在才明白,人在解决不了温饱这些生存问题的前提下,是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事情的,比如,别人的灾难。很多年后,当我衣食无忧,生活安逸,我真的很想对黎说,请原谅当年我没有能力,没有心力去帮助你,哪怕是多一点的问候。
后来,黎考上了大学,她的父母仍在外地躲债,听黎说,已经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了。没有钱交学费,黎说,我就是跪着借也一定要去念大学。后来,我不知道黎怎样筹够了学费,终于走了。而对于我,还是抱歉,抱歉当时,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没有给黎一分钱的资助。
直到灾难又一次降临在黎的身上,我怀疑,老天,你有没有睁开眼睛在看啊!
黎大二的时候,在外躲债的父亲脑积水去世了。当时,黎的母亲没有告诉他,黎假期回来了,才知道的。然而,黎看到的不仅仅是父亲的遗像,而是妈妈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弟弟的手也少了一根手指。后来我才知道,黎的父亲去世后,为了维持生计,黎的母亲在一家压面铺打工,右手不小心被卷进了压面的机器,手是保住了,两根手指坏死了。黎的弟弟,是在一家私人煤矿打工时,意外压断了一根手指。所谓切肤之痛,虽然这伤不在黎的身上,但我知道,看着父亲的遗像,妈妈和弟弟残缺不全的手指,黎内心的痛苦岂是什么词可以形容得了的!
不在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这是父亲去世后,母亲告诉我的。
那一年,黎大学毕业了,我的工作也逐渐稳定了。当温饱已经不再是问题的时候,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终于过去了!黎打来电话,说过几天就会来了,这次,准备把结婚证领了。我由衷地高兴,期盼黎早点回来!几天后,我见到了黎,还有锋,个头不高,长相清秀,皮肤白皙,一个典型的四川男子,最重要的是,他爱黎,在过去四年的大学生活中,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黎,呵护着黎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们领到结婚证的那天,我和现在的老公,当时的男友请他们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我们开心地说笑,我调侃地对黎说,终于把你嫁出去了!直到我很不识相地提起美好的从前,我们互相望望,黎哭了,我们都哭了!那天我们都喝醉了,包括平时滴酒不沾的我。
黎没有婚事,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戒指,除了那两个红本本,什么都没有,用时下很风靡的一句说,就是裸婚!虽然我了解并且理解他们的现状,但还是替黎觉得有些委屈。直到几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也许对黎来说,除了平安健康地活着,拥有这样一份平淡安稳的婚姻,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惠
比起我和黎,惠的生活,一直到现在,都可以用平静、安逸和富足来形容。
也正是这样,造就了她似乎有点好吃懒做的个性。她像一只高贵而慵懒的猫,这是多年以后我对她中肯的评价。她似乎很受用这个比喻,每次我说起,她总是乐意的点点头,笑个不停。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确实很懒。
记忆中的惠,成绩平平,总是对着镜子,感慨着满脸的青春痘。在惠上大学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发现,她原来是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大气而不张扬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标准的凤眼,高挑而凹凸有致的身材,整齐的牙齿,笑的时候标准的露着8颗牙。当然,我不知道关于这一点,是惠天生的,还是因为她的职业。
没错,惠是一名空姐,在北京。
惠的脱变,活脱脱的演绎了女大十八变的传说。后来,在惠似乎有些天马行空的描述中,我得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昂贵。昂贵的化妆品,昂贵的服饰,昂贵的友情,昂贵的爱情,昂贵的自尊心……..而对于当时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城,还在温饱的问题上纠结着,穿着几十元一件的衣服,我不能理解,惠的一条裙子要花去我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做一次几百元的护理,一口标准的京腔,还有两指间细长的女士香烟。仿佛,她从来没有属于过这个小城,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们。那时,我觉得惠变了,变得很物质,很陌生,但又觉得她很落寞,很疲惫。
惠不常回家,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她的男友。我们之间很默契,我从不主动询问他们的故事以及关于男子的种种,惠也只是浅浅淡淡的提起。也许成熟以后才懂得,有些事情,何必太去追究,懂的人自然会懂,想说了自然会说。关于未来,隐隐约约听惠说,等房子好了,他们就结婚。
女儿出生的时候,惠回来了。她去医院看我,我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不走了,我有点惊讶。
惠说他们分手了,她辞掉了那面的工作,再也不回去了。我说,也好,一个人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回来吧!我知道我说中了惠的痛处,她苦笑着点点头。
几个月后,惠告诉我,要结婚了,男方是她的同学,当然,也是我的同学,一个善良、憨厚、家境殷实的小伙,泽。泽的家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房子和车子。
惠的选择让我很踏实,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再看她,还是那么美丽,安稳的坐在泽身边,像只乖巧的猫咪。只是惠的包里不再装有细长而优雅的女士香烟,也不再那么浓妆艳抹了,多了些沉稳,少了些浮夸。
婚礼上的惠,美极了,连背影都那么美。淡淡的妆容,显得她那样的脱俗与天生丽质,她一直在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一身大红色的吊带礼服,让她优雅大气的气质显露的淋漓尽致,我想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写到这里,心里暖暖的,眼睛湿润了,我由心的笑了。
20年后,在经历了家变、情伤这些青春的伤痛后,当我们长发亭立地再次相聚,我们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们彼此称呼着对方的小名,彼此心疼着却谁也不愿意说破,彼此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对方。
亲爱的黎,多年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在现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请让我帮你一把。
亲爱的惠,请原谅我曾经觉得你变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其实活在这个世上,谁都有谁的伤痛和无奈,只是你不说,选择一个人承受罢了。
亲爱的姐妹,再见面时,阳光下,让我们一起蹲下来,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影子,说一声,让你受委屈了,然后,像儿时那样,手牵着手,欢快的,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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