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伤痛过后(终版)
2022-01-12叙事散文寂静安然
那场伤痛过后父亲走时,业已三十七岁的我感觉仍未成熟。不过,此后的十一年里,随着世事变迁,让我懂得许多。父亲是患贲门癌走的。从最后一次我领父亲离开一家市级医院又维持了一年多时间。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父亲决定做最后一搏——手术。那是二零零四年。……
那场伤痛过后
父亲走时,业已三十七岁的我感觉仍未成熟。不过,此后的十一年里,随着世事变迁,让我懂得许多。父亲是患贲门癌走的。从最后一次我领父亲离开一家市级医院又维持了一年多时间。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父亲决定做最后一搏——手术。那是二零零四年。姊妹四人中,大姐、哥哥条件很是一般。打工在外的二姐更是温饱难继。单位重组的我买卖刚刚起步,别说上万元的手术费用,就是几千块凑起来也很吃力。痛定思痛,我们一致决定保守治疗。得知内情的父亲自然心有不甘。我曾有意通过父亲的战友,劝导父亲想开些,可直到生命的最后,眼巴巴的父亲依然初衷未改。零五年四月十日,父亲带着对人世深深的眷恋与遗憾永远的走了。看着父亲虚掩的双目,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猜解除了那个最直观的想法,一生有着家族大义的父亲究竟在担心什么?我将所有与那个未解之谜有关的可能做了一个排序:一则怕是担心自己尚未完成的遗作。怕我们的浅薄再次粉碎他生命最后的博弈;二是放心不下母亲与条件最为薄弱的二姐,担心任性的我们丢了亲情大义,兀自玩着……人总有懂事的时候。父亲走后,承袭父亲所有性格的我当是姊妹中挣脱苦难的第一人。随着境遇好转,沉淀在心多年的遗憾又浮现眼前。可生命不仅开不得玩笑还刚烈到有去无回。出于骨子里一种本然的血性,之后的日子里,开始了一场我与父亲的赎罪之旅。经过五年的情感沉淀,我将父亲生前发黄、变脆、甚至有些粘滞的手稿进行续写、整理、编辑、打印。孤军奋战两个多月,于二零一零年父亲节的前一天,作为奉献给天堂里的父亲最好的礼物,为父亲自费出版了绝笔回忆录《家事春秋》。之后,又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带着礼物、书籍以及拳拳的感恩之心辗转于城市、乡村,为父亲生前一起战斗过的老战友一一寻访。在我的苦心参与下,读者群从农民、工人、教师、记者而作家、书法家、收藏家……还惊动了省报记者。如今,这部以家族为引线、以历史为背景,凝聚父亲最后心血的回忆录为我县档案局、图书馆、博物馆分别收藏并拿往市里参展。在时刻提醒自己“常回家看看”的同时,二零零九年,将二姐的孩子安置在当地中石油某分理处工作。并将其全家召回,分文不取住进我的新房里。至今,二姐依然靠我生活。并且,这种状态将一直持续下去。有时说到痛处,母亲总是安慰我说:即便手术,也不会有大起色。你爸得的是实病。你爷当年就是个例子:割开后又原封不动缝上了。而我至今一想起父亲当年急于手术的迫切,悲伤旋即油然。也许,结果真如母亲所言抑或周遭亲历:手术还不如静养生命期长呢!但起码能让父亲走的安详些;起码了了我为人子的一片孝心;起码不会因为父亲,让我心里悬着一把隐形的刀。从最后我领父亲诊疗的那所医院而用餐的那家小饭店儿而听说某某村民曾经害了什么大病,去市里大医院做了手术……这些都成了延伸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的痛。每每这时,我总是怅然望向窗外,内心生疼的为父亲比较着、争辩着、也自责着。好长一段时间,沈阳医大就像我人生的麦城,经过时,心情猛地一颤,视线随之模糊。那里,是父亲生前视做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地方。可是,这道门槛最终还是没有跨过。时间变了,环境变了,心情也变了。回首那段悲情人生,不仅有愧于父亲,甚至连自己也对不起。当孜然一身的我们来到一座城市,住在一个仅有25平的赁房里,所有的餐具都是塑料的。为老公不慎打破一个仅仅四角钱的小塑料盆,我竟歇斯底里的骂了他半天;为能像城市人一样,体面的活着,毅然打掉了扑向我们的弱小生命;当为老家翻建新房时,我花十年挣来的二手楼房仍是水泥地面;与所有的城市人一样,同样生活在一片蓝天下的我,直到二零零五年才人生第一次走进歌厅……许多年后的春节,应邀参加一场朋友聚会。酒过三巡后大家载歌载舞,好不热闹。能融入一个此院长、彼行长、又土豪的高端场合,自然应该高兴。可对娱乐全然不解风情、尴尬的木头人一般的我一时竟悲伤的稀里哗啦:这么多年,生活像一件十足的铁器一般,压得我有过一天为自己放纵的活一回?哪一年不是在鸡生蛋、蛋生鸡的做兼职?尽管做的不是太好,也足以够得上一场绞搏。其实,父亲生前有个大病小灾儿的也曾无数次别无选择的奔我而来。在父亲心里,血性、果敢的我就是他手心里的一张王牌。危急时分,看我风驰电掣一径到来,父亲显然有了挺住的勇气。可是……假如生活能够重来,该是怎样一番欢天喜地?生活给了我一切。父亲走后,二姐两次妇科手术;为二姐夫还原一个已经错行十二年的户籍信息并一次补清十二年的养老保险;大姐夫意外受伤,急需手术费用;侄女的孩子身上多处出血点,需要立即转往市级医院治疗……情况一浪高过一浪的危急,有时突然得甚至来不及让人思考便奉命于危难之间。风风火火中,心里就一个字:行!蝴蝶再美,终飞不过沧海。在许多人眼里,占尽芳华、能救人于水火的我,却在经历一场孤独的守望(两地)。并且,这种生活至少要持续十五年。很多时候,风里雨里的自己孤独的躺在床上,灯开着、书举着,眼睛却再也没了睁开的力气。有时不免隐隐作叹:“红旗到底还能打得多久?”“征战”、“杀伐”的词条到底还有几分与我相关?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是很多人的无奈。回首自己长长的一生:遗憾在所难免。然,能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并尽力弥补就好。最怕的是一个人到死都自以为是。没有伤痛便没有成熟。父与子,就像一场接力。关键时刻,能冲上去,方不失为生命的主题。
2012、12、31(初稿)
沈阳市法库县农经局 王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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