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殇——写给大姐
2022-01-12抒情散文欣欣向荣
记忆之殇 ——写给大姐你天天面对的是一个一辈子怨天尤人的生养者,也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从不考虑他人感受、自私贪婪,至少殃及三代的寡廉鲜耻的女人。你年近六旬,记忆中你笑时的样子就是咧咧嘴而已,从没见你有过一次开怀的……
记忆之殇 ——写给大姐
你天天面对的是一个一辈子怨天尤人的生养者,也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从不考虑他人感受、自私贪婪,至少殃及三代的寡廉鲜耻的女人。你年近六旬,记忆中你笑时的样子就是咧咧嘴而已,从没见你有过一次开怀的、爽朗的哈哈大笑。我们从血脉上疏远却是近邻,你也是母亲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愿意由衷地喊你一声“大姐!” 有些记忆总是充满酸楚,未嫁前在娘家经历的是是非非,那巨大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你,影响着你,看来今生你是很难走出因家中至亲的所作所为,给你造成的自卑心理了。从母亲口中,从外人断断续续的闲谈里多多少少知道了点你家的内幕,我理解你,也敬重你。
你父亲是一个标准的老实巴交的农民,甚至可以说老实到窝囊的地步;你母亲是一个说嘴道天、不甘寂寞的女人,称得上肆意妄为、任性放荡。你父亲也发过脾气,仅仅是发个脾气而已,没有狠狠惩治一下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在她撒泼、拍头、撞墙的大哭大闹里,你父亲举起的手又无力地垂下去,从此也为家庭为自己埋下祸根,从此你父亲做了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成了一个麻木不仁、充耳不闻、无动于衷的木偶人。这样,就殃及到了子女。你与哥哥虽然年龄小,好与赖还是知道的。你父亲被生产队派去看庄稼,晚上睡在用四根木桩搭起的窝棚里。夜间,你和哥哥会听到有人拨门闩的轻微响动,也会听到从母亲那间屋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第二天,湾南边那户年轻的媳妇堵着你家的大门口,跳着脚破口大骂,你家门外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那家媳妇若不是有人拉扯着,那架势一定得冲进去,一定得与你母亲来个鱼死网破。她当生产队保管的矮个黑男人,气冲冲铁着脸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木凳,朝妻子头上猛掷过去,那女人躲闪不及,顿时头破血流,她带着满脸的道道血水被人搀走了。
哥哥放学回来,你什么也没有说,老老实实地坐在风箱前“呼嗒呼嗒”地拉着煤炭炉子。哥哥放下书包也没说什么,而是拾起地上的铁筷子狠狠地戳到燃烧的煤炭中,待烧红了便取出来,走到门边用力地往门闩上烙眼,共烙了三个洞,然后又找来两枚大铁钉和一根麻绳,一枚固定在门扇板上,另一枚拴在麻绳的一端,哥哥又把两扇门对好,插上门闩,又把带麻绳的钉子插到了新烙的烧焦的洞眼里,才如释重负。你母亲出来发现了异常,抄起一根木棒朝哥哥打去,哥哥转身跑开了,棍子砸到了他的脚后跟。你站在那儿傻子一般呆立不动,你母亲气急败坏地把你摁到地上,没头没脑地扭着你身上的肉,除了哭,除了怕,你寻不到任何援助。
虚岁十六的哥哥独自去了东北,你下面又添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你也长大了。在学校里,你不言不语各方面表现都很好。上报的团员批下来,就是没有你的名字,你怯生生地去问主管老师,她冷冷地回答:“你不够条件!”你是贫农的后代,是苗正根红的学生,所谓的条件不够只有你心里最清楚是为什么,内心的滋味也只有自己能深切体会,你隐约早有预感,但万万没有想到身为老师的人,也难脱世俗套路,因为那位主管老师的父亲与你母亲也有染,甚至有人传言你弟弟就是那男人的种。人家老师能不恨你的母亲吗?你母亲的所作所为能殃及不到你吗?
村子里也开始流行贴大字报了。有一天放学的路上,在街道的墙壁上有一张大字报,上面画着一个大奶子女人正撑着大麻袋,一个小个子男人端着簸箕往里面倒粮食,人们围着伸头仰脸边看边指指点点,你也凑上去,旁边有几个同学起哄:“看什么看?那女的就是你娘!真不要脸!”你拎起书包去打那个嘴贱的同学,可瞎起哄的越来越多,你如何挡得住?你哭着回家了。你退学了,加入到生产队的劳动中,你找不到朋友,因为总有嘴贱薄舌的人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你害怕围坐一起歇息的乡人闲啦,你更害怕看到人们那隐含深意的目光。你沉默寡言、埋头干活,多挣工分、多分点粮食,让劳累挤走内心的痛苦。你除了与一位富农成分家的闺女关系好外,对别人都是敬而远之,或者说别人对你唯恐躲之不及。你长成漂亮的、白白净净的大姑娘了,同龄人嫁得嫁、娶得娶,没有媒人踩你家的门槛,都知道你是位好姑娘,可农村有句老话:“买马看母亲”,你有那么一位德行的娘,好人家谁又愿意娶你做媳妇呀!你的大弟弟也越长越大,并且越来越像人们传说中的那个男人,“孬,嘎”集中在你一奶同胞的身上,很少有男人敢到你家不怀好意地串门子了,他们在你木偶般的父亲面前可以肆无忌惮,但在你同母异父的弟弟跟前,就得需要掂量掂量了。你的小弟弟也有着棉花团般的性情,除了认头干农活外,别的似乎什么都不感兴趣,他后来在远方亲戚介绍下,当了外村人家的上门女婿。你唯一的妹妹,也出落得俊美可人,但她没有你那种隐忍度,刚刚成年就因风言风语承受不住,抑郁成疾喝农药而亡。你嫁到了离家很远的一个村庄,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喜欢喝劣酒抽旱烟的男人,嫁到了有兄妹八人,比你家还穷的一户农家。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大多数家庭已经是玻璃门窗了,而你新房的墙上是木格格的、糊了白纸的老旧窗户。你早就认命了,你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背景下,生长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中,有那样强势又糊涂败德的生身母亲,有那样懦弱又麻木不争的窝囊父亲,能怎么样?
你那个只知道干活,两耳不闻窗外事,比傻子强不了多少(因为他是一个大好人,不幸的是遇到一个那样的女人,除了指责,除了抱怨外,根本就不懂得身为妻子的责任;自己嘴上痛快就行,哪管他人感受?把一个老好人折磨成了半个傻子。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哪管丈夫换洗衣裳?)常吃剩菜剩饭、发馊变质干粮的父亲,没气没火地活到六十多岁,生病躺在炕上,由那个一辈子抱怨他、看不上他、送他多顶绿帽子、又身在其位的母亲“照顾”着,在大寒节气到来前夕的一天夜里,冷饿交加含恨离世。你那个作孽而生的弟弟,很少踏进爹娘的家门,“活着不养,死了不葬”,他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他找了一个方圆十几里出名的N婚女子做老婆,这女人除了不偷男人外,其他方面劣迹斑斑。可以说进入你家门打老骂少,泼妇、不讲理的程度让你那做派的母亲也望尘莫及。当年你眼看着小脚的奶奶端着小浅盆到你家里要凉水喝,被你母亲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后,又颤颤巍巍空着盆,捣着小脚离开,那是你父亲双肩挑来的水,娶了媳妇的儿子,当娘的想喝口他挑的水做媳妇的都不答应,你的窝囊父亲就眼睁睁守在旁边,连个屁也没有放。他早就被你母亲那胡搅蛮缠、没皮没脸、撒泼打滚的淫威吓住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没有志气,没有钢气,又没血蛤蜊肉的人!”。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别人又能说什么呢?你那个流浪在外的大哥,早在东北安家落户改了姓氏,他还没有失去做人的根本,按时往家里寄钱,但对那样的母亲实在是爱不起来,你大哥一直觉得母亲如果看不上父亲可以离婚,不能不堪到伤风败俗呀!他只是回老家为父亲奔完葬就又走了,他实在难以原谅让儿女抬不起头来的母亲。
你那位一辈子活得自身畅快、有滋有味、殃及亲人、祸害别人的母亲,把多数同龄人熬到地下后,终于也年老体衰卧病在床,没有哪一个子女愿意赡养她。在农村养老是儿子的责任,出嫁的闺女不担什么义务,只是回家看望老人时买点零嘴吃,洗洗衣物而已。可是,你们家那种现实情况,只有你来承担,总不能像弟弟那样把老太太丢弃不管。你雇车把你母亲接到自己家中,你的一双儿女早已结婚生子,你也是做奶奶当姥娘的人了,所有的苦熬到现在总算是到头了,但你要养你的母亲,虽然你对她的意见很大很大,是她年轻时的肆意放荡、不顾脸面、不讲责任、不懂羞耻、不辨是非,才殃及到你兄妹几人的幸福,但都是命吧,你认了!小时候哥哥弟弟吃母亲的两个奶子,也没有只喂我一个,在那样的年代,没有被冻死、没有被饿死,就是大恩了,不管母亲曾经如何糊涂,她毕竟生养我了——因为有这种信念,你才无怨无悔地奉养着她,你一如既往地一日三餐端送到母亲面前,按时为她换洗衣物,照顾这个大小便不能自理曾经害了子女一辈子,又最后拖累你的女人。
大姐,每每想起你的经历,我常常感到心酸,我祝福你安康快乐,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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