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孩子们
原来计划好的行程是,朋友们带着孩子们来我这里,让孩子们(当然也包括大人)看看号称“天下第一场”的友谊农场农机博览园,去十分场湿地看看芦苇荡,看看野鸭子,去五分场……
十一小长假,与朋友“预谋”已久的“带着孩子一起玩玩”,几经波折,终于得以实现。
原来计划好的行程是,朋友们带着孩子们来我这里,让孩子们(当然也包括大人)看看号称“天下第一场”的友谊农场农机博览园,去十分场湿地看看芦苇荡,看看野鸭子,去五分场二队看看“万亩良田”种植基地,去七分场六十六水库看看秋水连天,去林场看看美丽的五花山……这些景致都是他们向往已久的,当他们把这些美景描述给孩子后,孩子们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了,大人孩子都盼望这一天的到来。然而快要放假的时候,几个家长在一起一商量,觉得让孩子坐那么远的车,去远离城市的“荒凉”之地,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劳累了,还不安全。犹豫再三,只能忍痛割爱,放弃原计划,最后还是决定只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转一转,玩一玩。虽然这些地方大人们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早已熟悉得有些乏味了,但为了孩子只能如此。因为需要一个给孩子照相的人,便力邀我同去。我摄影的水平算说得过去,但最重要的是我特别喜欢孩子,而且朋友们都说我很会教育孩子,总想向我“取取经”(因为在朋友们的眼里,我那已经上大四的儿子太优秀了,这都是我的功劳。)。看着可爱的孩子们的面上,我答应了她们的邀请,放下原计划中的“美景”,去陪她们一起出行。让孩子们在已经认知或从未见过的场景里,相伴游玩,建立起友情,彼此之间能更好地互动游戏的初衷并没有改变,几天的行程安排,都充分考虑到孩子们的承受能力,尽可能多地为孩子们能“在一起玩”创造各种条件。
第一天,在四丰山水库景游玩。彼此经常见面的四个孩子一大三小,大孩子小白,十岁,是个已经上三年级的比较文气的男生;三个小一点的孩子都是两岁左右,他们是二十六个月大的男孩儿小斌,二十三个月大的女孩儿小葡萄和二十个月大的女孩儿乐乐。
整个游玩的过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有两点。
一是彼此算是很熟悉的孩子们之间的冷漠。无论是十岁的小白见到那几个很小的小朋友,还是三个年龄相近的小孩儿相见,都是“面无表情”,哪怕是多打量彼此一眼的表示都没有,只是在大人们的“一再鼓励”下,小白才“勉强”地跟小葡萄在同一条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就自顾自地寻找自己喜欢的风景去了。大人们也非常理解小白,毕竟他与几个小孩子之间,相差太多;而被大人们寄以无限希望的三个小孩儿之间,也没有出现大人们期待的“有个伴”的感觉,更没有“在一起玩”的举动。每个孩子,要不就是依在妈妈的怀里要吃要喝,要不就是自顾自地向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脚步不是很稳地冲去……每个孩子,都是一付“老死不相往来”、“彼此视而不见”的样子。
二是陌生孩子的“霸气”和“独占性”。在路边,有一个很可爱的小企鹅的雕塑。不只吸引了小孩们的视线,也同样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一位三四岁的男孩子“捷足先登”,“迅速”地“占领”了小企鹅,一只手握着小企鹅被拉得长长的鼻子,一只手挥舞着,招唤爸爸妈妈快点给他拍照。就在男孩的父母向前走的时候,平常就动作极快的小葡萄来到了小企鹅的面前,也伸出手来,去抓小企鹅那只被做得很夸张的长鼻子。就在几个大人以为两个彼此陌生却有着共同喜好的孩子能在塑像前玩一会儿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男孩子放下正在舞动着的那只小手,收起一直对着父母的笑容,两眼圆睁,愤怒而用力地推向小葡萄,小葡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小葡萄惊愕地望着男孩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被妈妈抱了起来。妈妈温柔地哄着她:“小葡萄乖,不跟哥哥抢,等哥哥照完咱再照。”男孩的父母也连忙跑上前,关心地问道:“没摔着吧?”小葡萄妈妈笑着回答:“没事,都是孩子。”说完,就要抱着小葡萄走开,直到这里,小葡萄才反应过来,也许是不想离开那只小企鹅,也许是刚才被人推倒的委屈需要找个出口发泄,“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男孩的妈妈严厉地对男孩说:“你是哥哥,怎么能推小妹妹呢?把她摔坏了怎么办?是你先动手的,是你不对,快向妹妹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男孩强硬地坚持了一下,到底抵不过妈妈的“淫威”,充满“怨恨”地狠狠地说了声“对不起”。小葡萄妈妈见此情景,抱着小葡萄走向前,想让小葡萄拉了拉男孩的手,一面是不肯让拉,一面是不肯把手伸出来去拉,见此情景,小葡萄妈妈只得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抱着孩子走开了。但,令人想不到的是,男孩子突然狠狠地踢了几脚小企鹅,然后“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都是你,都是你,是我先看到你的,却害得我向人家说‘对不起’……”看那男孩子的架式,把小企鹅打入地狱都难消他心头之怨。
第二天,出行的地点选在外滩公园。此行,只有小斌、小葡萄和乐乐(小白退出),目的很单纯,希望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在“沙子乐园”尽情玩耍。玩沙子,这可是每个孩子都最喜欢的了。
当三个孩子被大人们安置在一块沙地上,围成一个圈,每个人都面向里,手里拿着“工具”或是用小手抓弄着沙土,很快,都投入到玩弄沙土的快乐中。但,这只是每个人各自的快乐,彼此之间没有互动,没有相互感染,而且,无论大人们如何努力地往一起“撮合”,三个孩子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最后,“各自为政”——自己玩自己的,并且都玩得开心大笑起来,没有了刚才在一起时的冷漠和严肃。
第三天,去双拥公园看夕阳。此行,只有小斌和小葡萄两个孩子(乐乐退出)参加了。有了前两天的相伴而行,两个孩子似乎有点“相熟”的感觉了。在玩得高兴的时候,两个开心地大笑着的孩子相对跑着,到了近前,两人都站住了,就那样傻傻地相对站着,谁也没有伸出手来拉对方的冲动,也没有想要肢体亲近的表示。就那样相对站了几秒钟,先是小斌很难为情地向着自己的妈妈跑去,扑进妈妈的怀里一面撒娇一面偷偷地看看小葡萄。小葡萄则继续朝前跑去,就好像小斌并不存在一样。大人们预期的两个孩子非常亲近地互相拉着小手的情景,终于没有出现。就算大人们拉着他们的小手,让他们握在一起,他们似乎也是不愿意碰一下对方,忙着把自己的小手缩回去。
第四天,去摘采园品尝收获的快乐。此行有三个孩子,除了小斌和小葡萄,还有一个新加入的四岁的男孩子大龙。别看大龙直到今天才出现,他跟小斌、小葡萄并不陌生,但,相见时,彼此之间的打招呼和问候,都是由孩子们的妈妈“代劳”的,孩子们,都跟从来没相见过一样,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天是阴的,偶尔还飘着雨滴,但,孩子们的脸,比天色还阴得重。无论是品尝美国红提的甘甜还是“满载而归”,都没有欢笑。偶尔,小斌和小葡萄哭闹着让妈妈抱,大龙也“照样学样”地跟着哭闹着。开始,我还以为是大孩子在逗两个小孩玩呢,细细一看,还真是在哭闹着,只听大龙妈妈一边抱怨着:“真的抱不动啊!”一边抱起那胖乎乎的大孩子,没办法,当妈的都听不得孩子的哭闹。
……
与孩子们同行的这四天里,认识了几个可爱的孩子,随着与孩子们接触时间的增多,孩子们偶尔也会亲热地叫我一声“大姨”,然而,我这个“奶奶级的大姨”却一直没有听到心里早就预期的孩子们互相打闹的欢笑声或哭喊声(唯一的一次,还是那个陌生的男孩子令人意外地发出的)。在这次出行前,心底一直涌动的,期待出现的孩子们在一起嬉戏的动人场面,一直没有出现,虽然我一直盼望着、盼望着!盼望着与孩子们一起欢笑,盼望着从那一张张开心的笑脸上,再现二十年前我儿子与或大点或小点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时的情景,以“过来人”的语调讲述曾经的故事:“我儿子小的时候,也是……”
触景生情,面对此时孩子们之间的冷漠,内心无缘的失落与不解,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怎么“独”成这个样子了呢?不由得跟自己的孩子小的时候做着对比。那时,不只是年龄相仿的孩子愿意在一起玩耍,就是有一定年龄差的孩子,也常常能成为很好的玩伴,而且大多是小孩子跟着大孩子学“大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力所能及”。孩子们常常主动要求:“我要去找XX玩,我要和XX玩!”虽然也经常会发生不愉快,也会出现被抓破脸之类的“流血事件”,往往是泪水还挂在脸上,血迹还未干,孩子们就又滚在了一起,发出了开心的欢笑声。就这样,那时的老人家还常常叹息:“现在的孩子啊,真‘独性’。二十多年前,我们的孩子小的时候(也就是我小的时候),孩子们都是自己玩的,大的带小的,只要能走能跑了,就不用大人管,一群一窝地,在一起,玩得可好了,哪像现在,玩着玩着,就不合群了……就是现在条件太好了,惯的,一家一个宠的,都没个样了……”
二十年,一代人,还是独生子女,只不过,现在的孩子的父母,也是独生子女。也许是身为独生子女的父母更能体会到孩子们的那份孤独,所以,创造一切机会,为孩子寻找“玩伴”。尽管父母们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收效几乎为零。孩子的父母,连同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只能叹息:唉,现在的孩子太独了。
孤独的孩子们啊,每一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被家庭中的六位大人(有的甚至更多)照顾得非常之好,精致到位,那种“以我独尊”的优越感是深入骨髓的。而人又是群体动物,人类的活动又是越来越具有社会性,尤其是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更渴望团队协作精神的完美隔合,这些孤独的孩子们啊,将在这成长的过程中,如何调适呢?人们在一声声叹息“现在的孩子,太‘独’了”的时候,是否意识到,孩子就是大人的一面镜子,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呢?谁能帮助孩子们走出这份孤独?仅仅是孩子的父母利用假期,异常卖力地把孩子们“圈”在一起就能实现的吗?
几天的随行,面对孩子们的孤独和小伙伴间的冷漠,让我非常茫然,常言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现在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被家庭乃至家庭中的大人们团团包围着,极尽所能,甚至不惜倾其所有为孩子创造一切优越而舒适的环境。一切以孩子为中心,以孩子的节奏行事。孩子睡了,大家就都要压低声音说话,或者是都不许出声,一切意图都用肢体语言无声地传递。孩子刚发出一声啼哭,马上就有大人冲上前去,抱着、哄着。孩子能跑能跳了,也总是有大人在身边“护卫”着,生怕孩子“吃一点亏儿”。每一个孩子都很自然地成为了“核心”——只能别人围着我来转,给我最好的照顾,把一切最好的都让我拥有。然而,每一个“核”无论有多精彩,无法与外界相适应,相融合,也就失去了“核”的优势,变成一个又一个孤立而又孤独的个体。同样,不经历摔打而学会的走和跑,总是不那么坚实而坚定。
望着这些可爱的孩子,那份“独”深深地刺痛着我,“也许,等孩子上了幼儿园,与别的孩子在一起,接触多了,就自然会好起来吧!”这是孩子的父母面对孩子的“独”发出的慨叹,我也默默地把这份祝愿送给每个“孤独”的孩子——祝你们早日能获得“玩伴”的快乐,懂得分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