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前 草

在花草树木的传说里，“车前草”的传说听起来十分顺耳：相传，大禹带人在南方治水时，因天气炎热，士兵小便短赤，病倒不少人，医生诊治也无奈，幸好一位马夫观察到，经常吃马车前面一种草的马匹撒尿清亮，以畜及人，患者便治愈了。于是，这草就有了个名字：车前草。有个名字好，雅也罢，俗也罢，好在知道谁是谁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风吹草落，最终也就是让人记住个名字。 车前草利水通淋的偏方在民间流传很广。小时候，我们不小心受了湿热小便不利，谁家都是采一把车前子煎一镬药汤，喝着就好了。偏方治大病。这是宋代文坛大师欧阳修说的。《本草纲目》里有一则轶事与欧阳修、与车前子有关：“欧阳子暴利几绝，乞药于牛医。”说的就是欧阳修拿街市上出售的车前子治好名医都无法诊治的腹泻的事。百度一搜，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偏方，足见车前草的足迹遍及天涯。

车前草，我总觉得这个朴素的名字就象是我们村里赶车的把式随口说出来的。田野道旁、房前屋后、池沼湖畔，哪儿都是它安生立命之所，赶路的人看着喜爱，就叫它车前草了（还有个叫法是车轱辘草呢），应该扯不到大禹那样的人物吧，编故事的人呢，可能觉得草以人荣，牵强附会一下也未尝不可。其实，它还有更俗的名字，我们老家就叫猪耳朵草。你应该明白了，它的叶片就像猪耳朵，又肥又大，四散铺展，长到六七片叶子时，中间抽出一根穗来，先开细碎的紫花，而后结成果实。春夏之际，车前草叶片鲜嫩，家畜们一见就大快朵颐。到了秋天，籽实又是鸟雀们的美食，当然了，车前子不会让鸟们白吃，总有些种子随着鸟儿散布四方，让车前草的子子孙孙在别的地方生根发芽。

多年后，我居然与车前草在《诗经》里不期而遇。没想到，这样平常的草，在《诗经》中竟有一个优美的名字－－“芣苢”，传唱着千年，音律不绝：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这是《诗经．周南》中的一首民歌。一位研究古典文学的老师曾说过，《诗经》里的作品都是配着音调唱出来的。这首歌如果配上调，这种复沓回环的吟唱，肯定十分欢快。旷野之上，秋高气爽，一群女子欢呼雀跃，不停地采啊采啊采芣苢，衣襟抖满了，草蒌装满了，欢声笑语荡漾在天地间，千年而下依旧灿烂。

曾听父母说过，六零年挨饿时，车前草也是充饥的野菜之一，荒芫草泽中，能采到车前草算是上好的东西了，很多时候下，甚至连榆树皮也吃不到呢。想想几千年前的《诗经》时代，那些采芣苢的女子，是否也是生计的问题？如果是，那么，一把车前草就能带来的快乐真是简单而美好。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多么想看到，今天的乡村依然这样诗意的生活。

[ 本帖最后由 柯英 于 2012-9-24 11:2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