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条河流散步

沿着一条河流散步
武志强

　　河流是最广泛的，存在于大地、天空和每个人的生命中，在我的身上也环绕着一条河流，这个发现一点都不惊奇，因为这是个古老的话题，只不过在我身上重演。 　　听听这河流声吧，它奔腾着、喧嚣着，向我流来了，流过大地，流在我身上了，没有河流的生命是沉寂的，是淡漠到要把自己遗忘了的，是麻木的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所以我在内心里呼唤着河流的到来，这不舍昼夜的河流，是大地迎来春天鲜活的神经和脉络。 　　刚刚，一条默默的河流在我身上流过了，它以浪花的形式向我打招呼，说，看我流的多么欢快，我身上负载了欢乐，流到哪里都能给哪里带来欢快。这样的话我当然相信，我相信河流的欢快，所以我才沿着一条河流散步，亲身体验着那种生命里流出的欢快。我有我的生活，不能与别人相比，我是知道别的河流早流在我前面了，我是想追赶都追赶不上的。我也不想追赶他们了，我知道那是别人的河流，不是我的河流，我流到这儿，最初是我的选择，哪怕这选择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是我的命运，是我的现实，我接受这条河流，哪怕它是粗浅的，哪怕它所流过的地方环境是恶劣的，但由此才造就了它默默无闻中的气势，那喧哗着浪花的河流，从陡壁山石间流过，从榛莽丛林里流过，从流过鲜血的伤口上流过，现在就连锥心的疼痛都淡漠了。 　　我其实何曾有一刻遗忘过自己呢？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别人的欢歌那只是别人的，我最在意的还是自己。曾经是多么的绝望啊，为自己的存在，为自己沦落到此，哀叹着不幸的命运，现在知道这生命是自己的，这河流也是自己的，哪怕它昼夜都悲苦呜咽地流着，羡慕别人是徒劳的。沿着河流散步，是要好好放松自己的心情，重新找回自我的感觉。我的河流是不被人关注的，只因它太平凡了，太普通了，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靓丽的色彩，没有动人的歌喉，所有的只是黯淡与无声，即使在我胸中不能平静的时候，那也是只有我能听到它激荡的回声，作为一条在荒野间被遗忘了的河流，我已习惯了这样的冷落，我所想的就是尽量为自己找一点欢乐，让自己流的欢快一点儿，你看就像我这样流着，这样转弯，这样打着旋儿，这样子流过一块石头，我的感觉就是轻捷的，像鸟儿飞一样，像一个人唱着歌儿一样，而在这之前你从没有听过这个人唱歌，还就以为他不会唱歌呢，是与欢快的歌声无缘呢。 　　有些日子，因为工作的紧张，因为生活的劳碌，我忽略了在我身上存在的河流，我觉得我遗忘了它，我也是能好好活着的。这种感觉说来还有点新奇，因为我以前从没有想到要遗忘自己，每天只是盯着自己，恁要从空白里发现点什么。其实许多年来，我还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河流，丝毫不引人注目，也并没有做成什么大事，这条河流开始在我的生命里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它是那么黯淡无奇，只是我偶尔还会想到它，觉得我身上还有过这么一条河流，在我平庸的生命里流淌过，连带着生长一些水草，留下一些淤泥，谁又能把它看作是一处风景呢？而且随着年月渐深，河流也有变衰的时候，有些粗大的河流不是后来就变得细小了吗？不是也有终于消失了的河流吗？你站在失去的河流旁，所有的只能是关于河流的记忆，这里曾经在杂草丛生间，有过那么一条河流，但现在它是终于消失了，地上一点都看不到它的影子了。 　　只是有的河流让我难忘，因为它激荡在我难忘的岁月，那时候，每一个日子都是岁月中的一朵浪花，美丽、浪漫，憧憬、遐想，就像过节似的，欢乐里流着欢乐，阳光里流着阳光。那是些河流里流着河流的日子，你站在河边，总能有所发现，总能捕捉到一片片的喜悦，不像现在，快乐来得这么不容易，甚至一年中都没有多少欢乐，生活是沉重的，像是在漫无尽头的艰难里跋涉，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呢？这样的时候，站在河边，心情是沉重的，无法解脱的。 　　或许是在经历了一番对于河流的否定之否定之后，我才幡然醒悟的，认识到河流只是自自然然地流着，而我对它太多的关注是扭曲了河流本身，同时也扭曲了我的心灵，让我看到在自己内心里有一条扭曲的河流，那黑色扭曲的腰身，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冰凉的蛇，窜在我身上，让我脊背发凉。我应该怎么做呢？怎么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怎么才能摆脱河流的阴影，让河流回归它自身？回到本我，回到自在。 　　我曾经在内心画过未来的河流，那河流的样子只是个心中的蓝图，从没有在大地上真正流过，但由于我一次次的在内心强调，发出对它的呼唤，我开始熟悉那河流的声音，即使在睡梦中我也能听出那是它的声音。但是我无法继续演绎它，因为未知的东西太多，因为前程不确定的东西太多，我只有默默地在内心里藏了这条河流，把它当作我的一个梦想，从没有要实现它的打算。 　　现在我要寻回那最初河流的样子，是未被扭曲的河流，也不是被幻想所扩大和膨胀了的河流，它是实实在在存在我身上的，是为我自己流淌的，也是我自己所能流出的声响，但是你走到跟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因为到达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从来都是一条很遥远的路，你自以为了解我，熟悉我，其实你只了解和熟悉我的一部分，我的内在对于你仍是陌生的，我也不会把自己完全交出去，否则我还怎么能在这世界上流着呢？怎么还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呢？我那河流的声音，或许是你永远都听不到的吧，但我听到了，刚刚听到的，发自我内心的声音，是熟悉到要抚摸我自己的，就像一道清凉的水抚摸过了我的皮肤，让我感到了一阵惬意。 　　沿着一条河流走，把这“走”当作一种散步，不管这条河流能流多远，都流不出自己的心间，因为心比河流还远还大。我要自己以一种散步的心境陪着河流，不舍昼夜，就那样流着，是河流流着时的那种样子。你所看到的河流或许只是这条河流的表面，因为这条河流已经本能地抗拒了你，这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找到自己的河流，这样的河流往往在自己身上最容易找到，你就能找到熟悉和安慰，也能找到欢快和喜悦。 　　每条河流都有它们最初的样子，也有它们各自的终结。我知道我的过程，我的归宿，因为在我身上流着的河流告诉我，这是我的选择，哪怕这选择看起来就像是个错误，但因为流的已经久了，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规律，成了一种不可改变的趋势，发生在我身上，看起来也像是自然的，准确的，是只能如此的，别人这么认为，我也这么想。

无论在清晨还是黄昏，无论在深夜的梦中还是醒来时分，我听着我生命的河流声，听着那激越的澎湃声，我都能感到一种幸福和振奋，感到我还是那么强壮和有力，对未来的岁月充满了信心。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0-11-15 07:5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