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天有染

文/雨潇凌

苍茫在路上，荒漠、阳光起伏跌宕
每一处角落藏着梦想，人来人往
心之所向，山河浩荡是远方
——《远方》
　　我想，每个人的童年都有这样一段关于夏天的记忆，不管喜欢还是厌烦，铭记还是遗忘，幸福抑或悲惨。朗朗星空下，外婆轻摇蒲扇，说着从前各种传说和乡村趣事。年幼当时，这一切都显得无比新奇，充满诱惑力。但这并不是我记忆里夏天的全部。
　　其实，我也一直不太喜欢夏天，炎热、浮躁、疲乏，孤单单的，落在一片喧嚣里。多半这个时候，我宁愿躲在屋子里阅读，或者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纳凉的老人长话家常，儿孙围坐于膝下，绿杨荫里蝉鸣不断，娴静悠远。
　　在这样一座江南小城，夏天来得异常突兀，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时光是灼热的；路上行人是沸腾的；心怀梦想的人躁动不堪，与这厌恶的季节暗起挣扎。只有这样被时光逼入绝境的时候，我才有足够勇气暴晒在阳光下，放下心中所有背负，流着泪面对曾经创伤遍布的夏天。
　　夏天究竟有多长？夏日究竟有多毒？黄历上写得清楚明白。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坐在空调房里，目睹窗外艳阳天，心里总是一阵悲怆。悲怆的是如父亲一般的寻常百姓，依然还在阳光的炙烤下谋生。
　　从我记事起，一入夏，父亲总是头顶烈日，在工地上挥汗如雨，脖子和胸脯间黝黑一片，成为阳光下“耀眼”的标志。父亲寡言少语、不苟言笑，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但是他站在炎炎烈日下的模样，俨然一座大山，巍峨耸立。很多次我对他说：“天气热，咱儿就休息吧，不去上班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我不怕热，正中午还有休息呢，没事。”他所说的休息，也仅是1个小时左右靠在墙角的打盹而已。而夏季的高温，却是从白天持续到深夜。我不知道，夏季在他眼中看来，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让我明白影响一生的道理——责任的意义。盛夏心头那一片清凉，不是父亲不想、不敢想，只是还不能想。
　　对于如我这样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在融入城市的繁华、想起家庭时，内心也总有一片酸楚，即便我是如何的拼搏和努力。因为在父亲心中，他从来也没有考虑环境和自己，只是一门心思的投奔理想生活。虽然很遥远，但是如他这样的一代人，却始终不曾放弃甚至后悔。在他们的观念里，活下去和家庭责任才是命运交付的唯一通行证。
　　很多过夏夜，我想和父亲聊聊他年轻时候的理想，以及他与母亲之间的爱情和婚姻，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于他们而言，这些与孩子们的成长及幸福相比，俱是烟尘往事，早已落在时光的河里，不用再提。那些藏在他们心里、与夏天有关的期望和秘密，也将伴随着彼此的沉默，从他们永远没有干过的脊背上滚滚入风尘。
　　只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夏天能快点远去。
[ 本帖最后由 雨潇凌 于 2011-7-20 23:21 编辑 ] 悲情, 回忆, 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