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叹
2020-09-24抒情散文潇湘渔父
慨叹自父亲去世,妈妈出来随着我们姊妹三人居住,我回老家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即使回去走一趟,也是来去匆匆,走马观花,对家乡的了解很少。这次因办理妈妈骨灰安葬的大事,呆的时间较长,前后有五天之多,算是对老家有所了解。然而,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
慨叹
自父亲去世,妈妈出来随着我们姊妹三人居住,我回老家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即使回去走一趟,也是来去匆匆,走马观花,对家乡的了解很少。这次因办理妈妈骨灰安葬的大事,呆的时间较长,前后有五天之多,算是对老家有所了解。然而,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不能不使我感慨良多,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老家的确是太落后了,且不说无法与城市比,就算与湘潭、长沙的农村比,也是天差地别。它让我伤感,让我难过,也让我再三慨叹。
道路
改革开放以来,各地农村最先流行的一句话是:“要致富,先修路。”这可是一句至理名言。交通落后,或道路不通,是制约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以往的山区或丘陵区,往往远离公路,不说没有水泥路,就连能骑自行车的、象样的泥石路也没有,多是一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这几年,中央下决心要改善农村的道路,方便农民的出行,促进农村的发展。为此,采取国家出大头,农民出小头的办法集资修路。这一政策很见成效,附近的一些村子不仅水泥路纵贯全村,而且进组进户,极大地改善了农村基层的交通状况。可只有我们村,进村的水泥路只修了二百来米,因为资金到不了位,再也无力延长。联结上坑与下坑的一条泥石路,虽然路面加宽了,可因填的都是黄泥,一到下雨时候,就全是水和泥,除非穿胶鞋、打赤脚,否则无法下脚。下坑有三个村民小组,原有五个屋场,一条石砌小路将五个屋场联通在一起。现在,由于建房没有规划,乱建一气,结果原来的道路被挖断,新路则各自为政,只管自家的出路,而不管他人的出入,使得我们这些很少回家的人连个路径都找不着。至于原先去田间、地头的路,因为一些田土无人耕种,完全荒废,使原先畅通无阻的小路全被茅草所覆盖,根本就走不通了。
总之,我们村的道路给人的总体印象一是差,二是乱,三是塞:差到无法下脚,乱到找不到路径,塞到有路变成了无路。
一个村子连条象样的路也没有,这个村还怎么发展、怎么兴旺?难怪外出打工的人都不愿意回来,外面的女性也不愿意嫁到联坑来。
房 屋
居住是人们生活的必要条件,房屋的好坏则是衡量人们生活质量的物质条件。对于农村来说,不存在没有房子住的问题,只存在居住条件的好坏问题。
在我的家乡,农民兴建房屋是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的,那时邻近的垅下张家已有好几户建了新房,我们下坑郭家也有人建起了规整的两层楼房,只是质量不高,都是些土筑的泥墙。那时的下坑虽然新房极少,但因五栋老屋场都是祖宗们规划后依次建起来的,故站在远处一看,觉得错落有致,排列得体,一眼即可看出家族之间的有机联系。
可现在的下坑村,房屋的状况可说是糟透了,虽然也建起了几栋混砖结构、装饰得颇为精致的小洋楼,可所有的小洋楼都建在了远离原址的马路边,所以对改变原有村子的房屋状况不仅没有带来任何裨益,反而更糟。因为当地有个陋习,即建新房不拆旧房,新屋建起后,人搬出去了,原先的房子则原封不动,任凭风吹、日晒、雨淋,自己不拆,也不许别人拆,结果时间一长,先是瓦片掉落,越来越少,遮不住墙头,遮不住门窗,久而久之,屋顶空了,门窗坏了,土墙倒了,“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只有一些朽坏的门窗呲牙咧嘴地或躺或立,横七竖八。一到晚上,一点灯光也没有,只见黑洞洞的一片,让人看了真有点毛骨耸然。 至于那些小打小闹的人家,自然也不会去考虑一个屋场、一个村子的规划了,往往是横的一间,竖的一间,斜的一间,只图自家方便,那还管得了全村好看不好看。
如此一来,现在的下坑村是:老屋比新屋多(原因是新屋都以分散的方式建在外面去了),崩塌的房子比立着的房子多,站在南面的坡上一看,简直是满目疮痍,虽仍有炊烟升起,可总让人有一种萧条凄楚之感。
田土山林
田土山林对于农民来说是最基本的生产资料,也是赖以谋生的根本,历来被视为农民的命根,可如今在我们家乡,除了山上的杉树林受人重视外,其他几乎都被看作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们那里是典型的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地方。土还稍微多一点,田就成了宝贝疙瘩。在我尚未离开家乡外出工作时,全村勉勉强强人均一亩地,因而在推行责任承包制时,水田的分配是最为棘手的。可现在人们对水田似乎不再珍惜,多也好,少也好;有也好,没也好,都不大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种田反正是赔本生意,种得越多赔得越多,只要种够自己的口粮就行了。虽然现在政府发放粮食直补,可农民并不大放在眼里,因为一亩地也就百十来块钱,比外出打一天短工也多不了多少。乡亲们现在只拣好田种,只拣近的种,至于那些距离远的,用水困难的,面积太小的,撂荒也不心痛。过去我们那里几乎所有的水田都种两季,亩产一般一千六七百斤,现在几乎没有人种两季了——因为在他们看来,种两季太辛苦,赔本也太多。
至于水利设施,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以往我们那里种田主要靠溪流、山泉,几乎没有山塘、水库,但因小水圳管理得好,稻田用水从来就不会发生问题,可现在因为以户为单元,各自为政,村、组在水利建设上几乎不起作用,结果原有的水渠、水圳大都荒草凄凄,壅塞不通,完全干涸,不少水田因为缺水不得不撂荒。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我的家乡,水田面积大概不到原来的百分之八十。原因有:修路占去一些,建房又占去一些,撂荒去了一些。我问他们,水田被挤占、被撂荒,吃饭不就成了问题?可他们回答说现在饭吃得少了,少种一点也够吃;就算不够吃,到圩上去买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不知道再过几年,我的乡亲们是否会象扔破鞋一样把水田都扔掉?
至于土,除了自己的菜地,靠山的地块,以前用来种红薯、烟叶、花生、杂豆、淮山的,现在已成片地撂荒,茅草长的比人还高。现在农民手上有了几个钱,都买香烟抽,也不想去种烟叶了。以前我在家时,清早割牛草,到处找不到草源,如今到处是荒地,成片的青草有的是。
作为丘陵区,我们那里既有高海拔的用材林——杉树林,也有低海拔的油茶林。以往农民对于杉树林、油茶林同样重视——杉树林解决用材问题,油茶林解决吃油的问题。如今木材的价格几十倍地增长,即使不建房,也可用来卖钱,因而人们对于杉树林是非常看重的。即使离家十几、二十里,走一趟很不容易,那怕再辛苦也得去走一走,看一看。但对油茶林却完全是另一种态度,那怕离家只有一袋烟的功夫,也懒得去看。至于油茶嘛,碰上丰年就去摘一下,晒干榨点茶油,如果是歉年,也就懒得理它了,反正商店里有的是食用油卖。因而现在的油茶林都荒芜得厉害,几乎处于无人管的状态。以前父亲在时,我们家三个人的油茶山,可以打上百斤的茶油,如今托堂兄代管,已有多年不见茶油了。
现在农民的价值观已大大改变,再不会视田土山林为命根了,钱才是他们的命根,只要有了钱,那还会把田土山林放在眼里。
人 才
由于经济的落后,我们村历来的教育、文化底子都很薄,导致人才稀缺,四九年前当地没有一个上大学的,连读过高中的都很少。解放后情况虽稍有变化,但出的人才仍旧稀少,七零年以前仅出了一个大学生,文革后我是第一个大学生,此后高中生虽然逐渐多起来了,但考上大学的仍是凤毛麟角,下坑郭家村尤其如此。自我出来到现在,前后只出了两个大学生。
究其原因,一是没有形成读书求上进的风气,二是父母亲舍不得下本钱培养子弟,三是青少年中会读书的苗子太少。虽然也有一些年青人不甘心窝在农村,但又舍不得下功夫读书,于是唯一的选择就是初中、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可即使打工也只能干点粗活,很难有人在技术上有所发展、有所创新,收入自然高不起来,月收入一般两千元左右。
本来读书的多少并非衡定人才的唯一标准,只要在某方面有所创新、有所突破,干出名堂来,也可以成为人才。可我们那里的年青人多半不求上进,多满足于过平常日子。就算不愿意天天挖地球,干农活,但最多也不过是想方设法到附近的硅铁厂、化工厂去当个临时工,或者是买个面包车、三轮车拉拉人、拖拖货,弄几个小钱用。从来就没有人想到利用山区的木材、药材和其他山货等资源进行加工,搞规模化经营,从而走上致富道路。俗话说“靠山吃山”,按说我们那里的山并非穷山,出产还不少,除了木材、药材、楠竹,其他如蘑菇、竹笋、茶叶、薇菜、石蛙等都有,既可人工采摘,还可搞人工培植。同时我们的土块也多,完全可以用来种植淮山、红薯及其他药材,如能形成规模化经营,完全可以变成致富的手段,走上致富之路。
然而却很少有人想到这些,即使有人想到了,也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如此一来,不仅出不了高端人才,就连应用型人才也出不了,于是就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老是在人才稀缺的状况下运转。这样村子的面貌也就年年如此,很难有什么大的变化,与别的村子相比,落差也就越来越大。
正因为这样,我每次回家都怀抱着希望,可到头来却次次失望,最终总是叹息声声,感叹家乡太落后。当然,我也恨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无法用自己的努力去唤醒人们的改革意识、创新意识,更不能凭借自己的财力、物力和智力直接为家乡培养人才、修建道路、兴建房屋,改变山川田土的面貌。
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多年了,春风早已吹绿了大江南北,可面对自己的家乡,我总有一种“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觉。但愿有一天,神州大地突然刮起一股强劲的东风,吹进我的家乡,让这里的山川变得更绿,田野变得更富生气,乡亲们变得更有朝气,使我不再叹息,而是为之放声歌唱。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潇湘渔父 于 2012-3-18 11: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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