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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中国年

2022-01-12叙事散文肖娴
红红的中国年肖娴记忆里的年是一幅俗艳的风俗画,底色是红的。在乡村,一过腊月初八,小脚的奶奶手扶门框开始嘀咕:“年了,跌进年里了!”村庄的小儿欢天喜地唱着农谚:“阿婆阿公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奶奶一嘀咕、小儿一闹嚷,父亲脸上便起了愁雾。夜……
 红红的中国年
 肖娴 记忆里的年是一幅俗艳的风俗画,底色是红的。 在乡村,一过月初八,小脚的奶奶手扶门框开始嘀咕:“年了,跌进年里了!”村庄的小儿欢天喜地唱着农谚:“阿婆阿公你别馋,过了八就是年。”奶奶一嘀咕、小儿一闹嚷,父亲脸上便起了愁雾。夜晚一觉醒来,还听见父母在盘算着“年事”。母亲说:“起一窖白菜卖了吧。”父亲卷着烟卷“嗯呀”一声。那个年代,工资普遍低,父亲每月的薪水仅够维持日常生活的开支,一到年节便更加捉襟见肘。第二天,天一亮母亲便起了床,去地窖里挖白菜,大朵大朵的胖白菜,装满一架子车。出村有一段上坡路,父亲肩上套着绳袢,使劲往上拉,母亲抓着车帮用力往前推。幼小的心灵里,觉得年,像一个车轮,必须有一个人在前面把握着前进的方向,后面的那个人要给前面的那个人不断地“给力”,车子才能驶出生活的困境,年,才能过得丰盛,像车轮一样圆满。 有一年白菜价钱好,父母下午回来,车子里也是满满当当,一刀父亲写对联的红纸、一块红艳艳的,给我们做新鞋的灯芯绒布、一叠新碗新碟、新筷子新锅铲,还有给我们额外买的“糯蜜糖”。那一年白菜的价钱不好,回来的车子里,除了父亲写对联的红纸和给我们做新鞋的红灯芯绒布外,就只有奶奶念叨了几天的缀了“猫眼”的黑金丝绒棉帽子。那一天父亲的话也是特别的少,吃了下午饭,父亲闷头裁写对联的红纸,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去黄裁缝家讨做新鞋的鞋样。我们看着红红的灯芯绒布,在黄裁缝的手里蝴蝶样翻飞,一边听母亲和黄裁缝唠叨“年事”。黄裁缝说,明早要和翠花妈去城里粜黄豆,卖了黄豆才有钱卖年货。母亲心里一思忖,第二天也装了满满两袋子黄豆,和黄裁缝、翠花妈,拉着一车豆子进了城。那一年黄豆价钱果真高过小麦,下午母亲回来,不但买了丰盛的年货,还给父亲买了一件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有棕色毛绒领的大棉袄。记忆里,那件大棉袄,是父亲最贵重、最时尚的衣服、只有过新年走亲戚的时候父亲才肯把它穿在身上。 那时,在我们家乡,除了办年货,还有传统的乡俗。二十三敬灶爷、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杀年猪,二十八蒸年馍、年三十贴对子、年初一去磕头(拜年)。做完豆腐杀好年猪,母亲便一头扎进厨房里,父亲在堂屋的红木桌上铺开红纸,摆开给十里八乡写对子的架势。在我们家,写对子是一件最隆重最热闹的事。父亲的架势一拉开,四里八乡的年便被父亲的笔墨印染得红了。那几天我们也成了旧时的“书僮”,帮父亲裁纸、晾对子。一直忙到三十中午,父亲打发走最后一个来家里写对子的乡邻,才舒展一下酸痛的腰身,开始给我们家写对联,那时全村家家户户的门上,都已贴好了父亲写的对联,弥漫在年的喜气里。只有我们家的门楣还是一片空白。 贴对子时,父亲站在高凳子上,要让我们看两边的对联贴得齐不齐,我们大声地说齐了,他还是不放心,叫来在厨房里忙得油乎乎的母亲再目测。在父亲的意念里对子贴的不齐整,新年的日子也仿佛不会和美。给人丁出入的门贴上对子,挂上红灯笼,父亲还要给鸡笼、牛圈门上去贴对子。我们则被奶奶叫了去给房前屋后,结果或不结果的树喂年夜饭,奶奶边给树喂年饭边叨咕“一年到头了,有人的一口就有树的一口。”我们跟在奶奶身后,给树上贴象征果木丰登的红纸条。父亲也给鸡笼、牛圈贴好了对联。除夕的最后一件事就剩下“敬祖先”了。敬祖先时,先要给家族亡故的先祖,用红纸包好纸钱,在红纸上写上他们的名字,顺着堂屋的墙一字排开,父亲点上三柱香,我们随父亲跪在地上,看着红纸包上“祖先”那些陌生的名字,心里想的却是新年的花衣服,新鞋子、压岁钱。敬完祖先,母亲已把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摆好了,红红的炭火里煨着“二老壳”酒,在如煮的鞭炮声里,我们的年、村庄的年,在父亲红红的对联红红的寄语中、在红红的灯笼红红的映照中,便红红火火地开始了。 一幅俗艳的画,年年看。经年之后站在画前,那色彩淡了,年味也淡了,但家乡的年却永远是对联上的横批“四季平安、五谷丰登”。而底色永远是红的,留在心中的那一抹红,永远也不会淡去。


[ 本帖最后由 肖娴 于 2011-2-11 16: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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