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
2020-09-24抒情散文夏红卫
空灵古老的校园,小城最高学府。宽宽的大门朝北。小城的百姓说,校园的砖瓦溶着书香,树木飘着书香,就连小猫小狗偷偷地到里面逛一圈,毛发都会粘满了书香。他跟她同年级,不同班。他拼命努力,才从乡村考入小城,功课一般。她家就在学校附近,她的成绩永远名
空灵
古老的校园,小城最高学府。宽宽的大门朝北。 小城的百姓说,校园的砖瓦溶着书香,树木飘着书香,就连小猫小狗偷偷地到里面逛一圈,毛发都会粘满了书香。 他跟她同年级,不同班。 他拼命努力,才从乡村考入小城,功课一般。她家就在学校附近,她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他留长发,流行的蘑菇头型。老师告诫他多次,他我行我素,说这是个性。她剃短发,像个假小子。闺蜜劝她,她置之不理,说这是真我。
他性格内向。遇到暗恋的女生,故作地瞟几眼,脸红红的木纳。她活泼开朗。校园上空常常流动她“咯咯咯”清脆的笑声。 他如同乡村的丑小鸭,她宛若美丽的童话公主。他跟她,就像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租书屋离学校不远,绿色邮电大楼的后身。悠长的巷子,弯弯曲曲。墙上一个醒目的红色箭头,一行字“巷内租书”。他痴迷武侠。 她家住在巷子的顶头。偌大的院落,有花,有树,还有大大小小的盆景。她的祖辈是小城名人,状元的后裔。 晚自修结束,月儿明亮,繁星闪烁,角落的小虫自由吟唱。他走在租书的路上,她走在回家的途中。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有时他在前,有时她在后。 没有月亮的夜晚,路灯暗黄。她轻哼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婉转的旋律回荡,回荡。他无限地张开耳朵。脚步声,“哒”“哒”“哒”。心跳声,“咚”“咚”“咚”。他,聆听又陶醉。
静静地,悄悄地,没有语言,没有交流。砖巷,湿漉漉的。 那个夜晚,已经无法记清当初的场景。天气?衣着?心情?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使劲打捞。一切的一切,依旧空白。也许,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记忆。 她转身,挥舞着小拳头,责斥,如果再跟踪我,我就报警抓你。他惊呆了,语无伦次地想解释。她瞪着大眼睛,目光似剑。他浑身发热,额头冒汗。她昂着首,像愤怒的小母羊。他低着头,若落败的大公牛。 他结结巴巴:我,我,我……指指前方不远处亮灯的租书屋,又指指腋窝下夹着的书。不停地跺脚,不停地比划。一个实足的舞者,只是舞姿相当笨拙。 她愣了愣,捂着嘴巴哧哧地笑,弯着腰。如同风吹过,枝头颤抖的梨花。 就这样,她认识了他,他也认识了她。冥冥中注定吧。 后来,他剪去长发,抛弃了武侠。她梳起辫子,增添几缕妩媚的柔情。
空寂的教室,一盏烛光。她是讲师,他是学生。她耐心地讲,他侧耳倾听。他走神打瞌睡,她便弯起食指,敲他的头,“滴咚”“滴咚”。 落寞的巷子,影子依着影子。她是歌手,他是听众。尽管歌曲惟一,《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她问,好听吗?他说,空灵。她又问,喜欢吗?他说,惬意。她举起粉拳,打他。他躲闪,用八卦掌回击。
她告诉他,教室温馨,巷子快乐,空灵幸福。他傻傻地应答,我也是。 光阴飞逝。他意外考取省城,她如愿考入大都市。他给她写信,她望眼欲穿的回信。
写信的日子,面朝大海。读信的日子,春暖花开。那些日子,他们时时刻刻,畅游于春风里,享受在春雨中。淅淅沥沥,万物生长,包括爱情。
假期,他赶赴小城看望她,迫不及待。他像个男人了,高高的,俊逸。她小巧的鼻梁架副金色眼镜,透着甜甜的女人味。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河畔公园,他们绕过围墙,小心翼翼地走在临河入园的小径。长长的“美女靠”,他们数星星,话月亮,述说着所有所有的离别和思念。她唱《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他依旧傻傻地应答,空灵。 河水轻轻拍打着两岸的石块,波光粼粼。她说我是水做的。他说,我是你水字头上的一点,我是永,是永恒的船 她流泪。她吻他,他僵硬的像块木头。
后来的后来,他到工地实习,流动的工地,没有固定地址。她在大都市一家小公司上班,不久又连续跳槽几家。他给她写信,没有回音。她给他写信,查无此人,信被退回。
他想她,她也想他。但他们失去着联系。
毕业后,他归心似箭回小城找她。校园搬移了,邮电大楼拆迁了,巷子变样了。多方打听,无果。他从此失去了她,在他的生活中。 一晃十多年。他辗转无数城市,疲惫了,厌倦了,小城开了家公司。
每每晚间应酬后,路过河畔公园,他会到“美女靠”上坐坐。望望天空,抽抽烟,闻闻空气中的水腥味。想想过去的和现在的,消失的与拥有的。 有时,他会牵挂她。他喜欢这种奇妙的思索方式。固执的喜欢,淡淡的温暖。
月圆夜,月光如水。他坐在“美女靠”,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另一端坐着一个人。用余光打量,身影有些眼熟。
那人打电话,是个女人。好像是跟自己的丈夫说话,说自己到老家了,让丈夫放心,多注意身体。接着,跟儿子通话,问儿子想不想妈妈,叮嘱儿子不要贪玩,不要跟邻居小朋友打架。
难道,是她?脑海,那未曾改变的模样。他的手脚开始僵硬,还有呼吸。
女人又漫不经心地跟朋友聊,讲述这些年来自己的生活和奔波,说这次回来要住上三四天,相约一块聚聚。
女人的通话终于停止了,空气一下子凝固。月光撒在水面,寥寥的,弥漫着寒意。他有种逃之夭夭的念头。
女人起身向他走来,声音嘶哑: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应我一句。 他咽咽喉咙。口袋手机响了,传出空灵的彩铃声。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别在异乡哭泣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梦是唯一行李
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
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
如果相逢把话藏心底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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