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棋局

一个人的棋局
那天黄昏我走进了一座城市的休闲广场，不经意发现在广场一隅的柳荫下，有一位老人独自面对棋盘下棋。好一个雅致老人。竟与我少年无伴下棋时的情境别无二致。
我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但我不愿待在这鸽笼似的宾馆房间里，我要找一块谁也不认识，能自由呼吸的地方，休闲广场正是好去处。我生活的小城过于狭小，逼仄的小巷人声鼎沸，熟悉的面孔，就如了然在胸的阿拉伯数字，读也读不完。一路走着带着疲惫的笑意，客套地寒暄着，以致走走停停，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楚河汉界。
世事纷纷如局棋。与自己下棋那是怎样的淡定情怀啊。暮云将歇，余晖淡洒，垂柳下摆着一方棋盘，两边是水泥方凳，老人就坐在一头的凳子上，举棋待定，旁若无人。
老人锃亮的前额，将头发逼退到了边缘，几绺发丝，就像几枝顽皮的常青藤，绕至发顶。老人慈眉善目，嘴里叼着一支烟斗，会心凝神地盯着棋盘。
我打量着老人，不竟揣度起他的身份来。
老人或是一位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生活中的事实告诉我，聪明者不一定绝顶，但绝顶的肯定聪明。说不定老人是一位著作等身的教授。哦，那福尔摩斯似的烟斗，让我想起老画家面对画布，若有所思地布局构思，那烟斗上的缕缕青烟，与思索的愁眉纠结在一起。
老人退休前或是某一单位的领导。这让我想起了我原先的老领导，举手投足间，时常不经意地用手将周边的头发拢到颓顶中间，就像手上的几根青筋蜷曲着。我们私下的说老领导有大局意识，经常是“地方支持中央”。在电视中看到老领导开会时，口若悬河，神采飞扬，晃动的脑门自然也是屏幕中最亮的风景了。
不对，不对。仔细看看，老人上身穿着短袖衫，下身套着一大裤衩，赤着脚，左脚踏在凳子上，膝盖抵着胸口，手上还拿着一把蒲芭扇。这哪里是什么教授、领导，分明是我家旁边烧开水炉子的老大爷嘛。他那个蒲芭扇长年不离手，即使是冬天，他还拿着它拍拍这拍拍那。扇子的边早已散开，连成一体的蒲叶也早就裂开了嘴。开水炉前老人也摆了一副象棋，常与打开水的闲人对弈几局，酣战时输几瓶开水钱也在所不惜。
我已经不知道与自己对弈的老大爷究竟是谁了。我只记起小时候刚学会下棋时，摊开棋盘，摆上棋子，就像演双簧一样，到棋盘两头保将护帅。与自己下棋最大的好处就是吃子不后悔，下败不沮丧。可年岁增长已习惯了在人群中打打拼拼，盯紧对手，战胜对手，很难退下身来，静下心来对视自己，以致常常不认识自己。
老人是谁，已无关紧要。凭相貌来揣测人，也有失偏颇。不管他曾在商海打拼，也不管他在宦海沉浮；不管原先风光无限，也不管曾经落泊无奈，但现在的老人知道那一切只不过是洗澡前的衣著而已，如今老人淡然自如，回归本真，远离了名利场的诱惑，远离了世俗间的争斗，与自己对弈，其乐无穷，与心灵对弈，其乐融融。 广场华灯初上，独弈雕塑静伫，品鉴城市休闲文化，让我心灵得到了一次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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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省示范高中东至县三中（247200） [ 本帖最后由 张铭 于 2010-5-2 18: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