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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儿时散落的记忆

2022-01-12叙事散文清茗

之一:穿杨叶眼下,正值深秋,正是片片黄叶漫天飘飞,看着那一叶叶如蝴蝶般翩飞的落叶,不由得想起儿时的一段趣事。农村老家的房前屋后,沟沿地头到处都是树,但大多都是杨树、柳树、榆树、枣树、刺槐之类比较容易自然成活的树。在这些树之中,尤以杨柳最普……
之一:穿杨叶
  眼下,正值深秋,正是片片黄叶漫天飘飞,看着那一叶叶如蝴蝶般翩飞的落叶,不由得想起儿时的一段趣事。

  农村老家的房前屋后,沟沿地头到处都是树,但大多都是杨树、柳树、榆树、枣树、刺槐之类比较容易自然成活的树。在这些树之中,尤以杨柳最普遍,似乎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小时候,每天秋天,村前村后到处都是落叶,家家户户的人都会去扫树叶,大人们拿耙子和扫帚扫,而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会用一根长长的铁棍子也跟着大人一起去穿树叶。穿树叶用的铁棍子一般有大人的小拇指粗细,约摸一米左右的长度,头上有一个尖尖的尖头,大多是家里烧火是用的火把棍子。大人扫树叶用耙子一耧,不管是杨树叶,还是柳树叶,再细碎的树叶也都一并给耧起来,然后很快就能堆成一个小堆。而我们用火把棍子穿树叶可不行,除了杨树叶之外,其它的树叶都不行,所以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杨树叶就是我们要猎取的对象。

  把火把棍子紧紧的攥在手里,当然得用两只使劲攥着,对于一个个头跟火把棍子差不多高的小孩子来讲,那可几乎是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的。由于火把棍子的头是尖的,所以杨树叶穿起来并不算费劲,只要把火把棍子冲准杨树叶,轻轻一使劲儿,就把杨树叶很容易的穿在火把棍子上。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穿一铁棍子,穿完一铁棍子杨树叶,要么把它拿回家直接去喂羊,要么就褪在大人耧的树叶堆里,然后再接着穿树叶。记得小时候,我每次穿满一铁棍子杨树叶,都回跑回家去喂家里那只老山羊,看着老山羊津津有味的吃着我穿的杨树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瞅着老山羊把树叶吃完,然后就会再兴冲冲的去穿第二串杨树叶,直到老山羊吃饱了,吃够了,再也不用鼻子闻杨树叶的时候才肯罢休。

  或许,对于儿时的自己来说,穿树叶是唯一一件自己愿意去帮大人做,而又让大人充满欣喜的事情吧。

之二:偷杏儿

  在我们村子的最西头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除去两间矮矮的土坯房之外,院子里还有一棵一搂多粗的老杏树,这是我们村里唯一一棵大杏树,每年都会结数不清的大黄杏儿,宽大的树冠遮挡了大半个院子。院子的门常常是关着的,很少能看到有人影出没,从残破的秫秸门缝里望进去,院子里一片寂静,总透着一丝宁静而又神秘的色彩。

  院子的主人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五保户王老太太,她在村子里的辈份最大,大家都管她叫王三奶奶。每到麦收的时候,杏树上就会挂满澄黄的大杏儿,远远一看,就像是一片橙黄色的红云,光看鲜亮的颜色就已经很诱人了,再加上那四处飘溢的杏香,更是让人垂涎三尺。王三奶奶人很慷慨,每到杏熟的时候,她都会在村子里找几个能干的小伙子把树上的杏儿摘下来,然后挨家挨户给大家送。但老太太却有一个怪脾气,她每年都会在杏儿没完全成熟的时候就杏摘下来,但只准摘树顶上的杏,靠近地面树枝上的杏是不让摘的。多年来,村子里的人每天麦收都能吃到新鲜的大黄杏儿,可没人在意王三奶奶到底为什么要留那么多杏儿在树上,更没人去想为什么她不等杏儿全熟透之后再摘下来。或许,这就是人自私的地方,有自己吃的就足够了,不会再去想有关于别人的其它的事情。

  一年四季之中,王三奶奶总是深居简出,但在杏儿熟的时候却例处,她会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树底下看杏儿。但不管她再怎么精心看,院墙外面的杏儿却怎么也留不住,因为杏儿离地面不高,大人一般一伸手就能够到,而小孩子随便拿根竹杆,或是叠个罗汉也能把杏儿轻而易举的摘走。不消几天的功夫,院墙外的杏儿准会被摘个精光,当然了,摘杏儿的一般都是小孩子,虽然也有大人会摘,但也就是那几个在村子里没出息的光棍汉摘的。

  我小的时候特别顽皮,整个像个土小子一样到处疯闹,是我们村里的孩子王。每年,我都会领着一帮小孩子去偷王三奶奶家的杏。院墙外的杏儿,大多数都是我带着我的属下摘的,等到在院墙外再也摘不到杏儿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把目光瞄向院子里头的杏儿。每回偷院子里的杏儿时,我们都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先让几个年纪小的假装去偷杏儿,当王三奶奶拿根秫秸去追他们的时候,我再和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跑进院子里,一口气摘满所有的口袋再跑出来,让王三奶奶怎么也逮不着。成功偷过几次之后,我们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已经不急于摘完杏儿逃走,而是开始边摘杏儿边吃起来,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结果正好让王三奶奶逮了个正着。王三奶奶颠着小脚,手里举着秫秸在后面追,嘴里还喊着:坏小子,坏嘎嘎!我们就在前面跑,八十多岁的她怎么是我们的对手,没追几步就走不动了。
我们还很庆幸,很轻易的就逃脱了,可到家之后,看到王三奶奶正在向母亲告状。结果可想而知,我的屁股上自然就挨了父亲一顿结实的巴掌,我哭得一棍糊涂,心里却暗自恨起了王三奶奶。第二天,我带领着我的一帮属下去报仇,趁着王三奶奶去院墙外报柴禾烧火的时候,我们几个拿着几根长长的竹杆,对准树上的杏儿就是一阵噼哩啪拉的乱打,黄澄澄的杏儿被我们打得到处都是,树叶子也是乱七八糟的落了一地,院子里到处是一片狼籍。这还不解恨,我还用竹杆在地上画了一个气歪嘴的老太太的画像,还故意把画像的小脚画成尖尖的小三角。本来以为,这下可给自己报了仇,也解了恨,可万万没想到,我的屁股上又狠狠的挨了父亲一顿巴掌,还被母亲押着去给王三奶奶道歉。

  后来,我长大了,不再去偷王三奶奶的杏儿。而王三奶奶也在五年前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正好是她院子里的杏儿飘香的时候。她无儿无女,丧事是全村人给张罗着办的,村西头那个小小的黄土堆就是她永远的归宿。两年前,一位从台湾来的老人来到我们村,他在王三奶奶的坟前跪着哭了很久。祖母含着泪告诉我,那个跪在王三奶奶坟前的老人就是王三奶奶的丈夫,在解放前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这些年一直杳无音信,他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他们唯一的六岁的女儿,但女儿在乩乱中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祭拜王三奶奶。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王三奶奶等丈夫和女儿等了一辈子,孤独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女儿爱吃杏儿,所以她每年都会给女儿留杏儿,一直留到她去世……

之三:吃麻花

  其实我今天要说的麻花,可不是在油里炸的香甜酥脆的面麻花,而是一种很多年前在农村很流行的一种吃法,就是用蓖麻叶子做的一种小菜。

  小时候,村子里的水沟边和地头上到处都是蓖麻,每年秋后,我都会和母亲去采蓖麻叶子。不单是我和母亲会去采蓖麻叶子,全村人都会去采,家家户户都背一大筐回家,有的人口多的人家还会采几大缸,要不然不够吃。

  采蓖麻叶子采回家之后,先用开水焯一下,然后再放在凉水里浸着,要泡上个五六天,而且还要每天换水。因为采来的蓖麻叶子是有毒的,如果不把里面的毒都用凉水浸出去,人吃了之后会全身浮肿,肿到连眼睛也睁不开。蓖麻叶子在凉水里浸好之后,便可以捞出来把水分攥干,然后剁碎,最后再切上碧绿鲜嫩的秋葱,放上盐一拌,小菜就做成了。三十多年前,我们国家正处在一个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尴尬时期,在那样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用蓖麻叶子做的小菜吃起来也算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了。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农民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在吃腻了鸡鸭鱼肉之后,人们又开始怀念起麻花来。周末回老家,看到家里的大盆里泡着满满一盆的蓖麻叶子,原来是母亲想再再尝尝麻花的味道而去采的。中午,母亲开始剁麻花,边剁母亲边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没做了,都忘了放里边掺什么东西了。”

  父亲在一旁插话说:

  “还能掺啥,除了盐和葱,啥都不用放。那年月,你想往里边掺别的东西也没没有啊!”

  剁好麻花之后,母亲又把切碎的葱丝放进去,再加上味精,和香油,一搅拌,香味就飘了出来。除去香油浓郁的香气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青叶香。吃一口在嘴里,清凉、爽口,滑嫩,不腻,感觉好极了。

  母亲用筷子夹着吃了一口麻花,用充满感慨的语气说:

  “现在连麻花都享福了,那年月哪有味精和香油啊,有时候就把一些蓖麻子剁碎当油放在里面,还是现在的日子好啊!”

  前几天,和几个朋友在一家小饭店里吃饭,居然看到店主人在餐桌上给免费赠送了几样小菜,其中就有一碟碧绿新鲜的麻花。起初,大家还不知道是什么菜,等一碟小菜被大家抢光之后,才想起问店主人那是什么菜。

  如今的麻花早已不再只是老百姓餐桌上的廉价小菜,据说还走进了高级饭店的餐桌上,而且价格不菲。的确,毫无疑问,我们的生活真是越来越好了!


2008-11-10
[ 本帖最后由 清茗 于 2008-11-14 08: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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