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也不知咋地了，这几天心情一直郁闷，想哭，却找不到理由。心，丝丝地痛，被我埋葬在心底的那些陈年旧事和那些不愿再去触及的人的名字，象病毒一样，趁着我抵抗力极弱的现在，也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着挑衅，挑衅着我承受的极限。


　　饭后，我换上一身休闲装，如往常一样，独自漫步在公园的小路上。不过以往我的脚步是轻盈的，而今夜，却如拖着千斤重物，懒懒地，沉沉地，整个公园的上空，如泰山压顶，感觉天就要塌下来，可我不怕，量视着它：你敢吗？


　　虽然已进三月门，可夜还有些许的凉，公园不比夏日热闹。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过往人，有和我一样的孤行者，也有并肩行走的男女，年轻人则双双躲在湖边的藤椅上缠绵着，面对着湖水，丢给行人一个背影，反正也没有人去偷窥他们的脸，只是燕儿般的呢喃随着缕缕清风不断地飘入耳际，努力地装聋都不行。更甚的，把那和了蜜的笑扭成了串串音符，一波一波，直往耳朵里灌。


　　我的嘴角再也翘不成小船的样子了。


　　憋足一口气，深深地呼出，以为这样就可以把那些人和事一股脑地赶出，可一切努力都是茫然。它们就像是扎根在深山里的大树，埋在我的心里太久，挪不动，只能给我带来一阵阵的伤痛。


　　八角楼处，谁人吹响了短笛？隔着湖，悠悠飘来，载着深深地幽怨，如我一般，满怀心思。其实在这明月的夜晚，应该奏响的是《蝶恋花》。


　　风徐徐地吹来，笛声蘸着湖水将我包围，我的周围一片潮湿，浸透了我的衣服，浸透了我的人。心，湿湿的，眼，湿湿的。


　　笛声仍在我的身边缭绕，如魔幻，挥之不去。它载着的那些落满尘烟的往事，在我眼前慢慢地撒落，一地。夜的色，也或多或少地沉淀了些。


　　我，还是我。


　　我说过笛声是从湖对面的八角楼传过来的，它越过湖面，穿过柳枝，也许它的不小心，蹭了一下临水整容的柳姑娘，她打了一个哆嗦，黛玉的伤感便油然而生。她低垂着头，任由着风儿抽出她的惆怅万缕。我的思绪不由地飞到江南的雨巷，那个撑着碎花伞的女孩是不是柳儿呀？不然咋会这般地相似。一样的忧伤，一样的彷徨，一样的惆怅，结着幽怨。


　　月儿静静地仰视在水深处，满天的星星倒着镶嵌在湖底，一只鸟儿横空划过，低吟着唐诗小词，两只翅膀无力地扑打着我的疼痛。我看见它轻轻地落在了望月楼上。望月楼，望月楼，我曾几次踏着梦中的笛声蹬上望月楼，以为，能望及月儿的楼，一定能望断天涯，可每回，月儿触手可及，天涯却无尽头。寄希望于头上飘来的云，能为我带来一丝信息。云儿无语，默默地涌进湖，溅起一声声叹息。


　　鸟儿，你东张西望地在寻找什么？将哀伤的目光一会儿投向小亭旁，一会儿转向玉虹桥。哦，桥上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在晃，是谁？也在寻找被岁月遗忘的旧事？风儿把影子吹得摇摇摆摆，时隐时现，我不知道他是从谁家窗口飘落下来的。
　　笛声一如从前地婉转着，那些旧梦沿着指尖 爬上了笛子，笛音跌进了水里，撞破了湖底的天，碎了月儿，碎了星星，击起了涟漪层层，卷着无限的伤感和无奈。


　　一个影子，在波里上下沉浮，模模糊糊，我不忍它就这样消沉下去，弯腰打捞，一下，两下，终于，它被我掬上了岸。


　　繁星粼粼的波里，我捞上来的是一块陈年碎片，上面长满了青苔。


　　月儿依旧高悬在空中，星星依然眨着它冷冷的眼，风儿阵阵，夜，凉凉的。
[ 本帖最后由 芳香碧丝草 于 2009-3-12 16: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