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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旧文七篇

2022-01-12叙事散文姜了
文/姜了飞车走壁1980年代,八、九岁时父亲带我上沈阳。省城当时不像现在,颜色无比绚烂。某个公园观看的一场飞车走壁的表演在记忆中已褪色,如同年头久了的黑白相片。票价一元,今天千金无处见,飞车走壁绝技似乎失传了。公园某处支起帆布看篷,三三两两……
  
  文/姜了
  
  飞车走壁
  
  
  1980年代,八、九岁时父亲带我上沈阳。省城当时不像现在,颜色无比绚烂。某个公园观看的一场飞车走壁的表演在记忆中已褪色,如同年头久了的黑白相片。票价一元,今天千金无处见,飞车走壁绝技似乎失传了。
  公园某处支起帆布看篷,三三两两的人走了进走。飞车走壁日后震惊世界,人们那时还不识货,花一块钱进去瞧个热闹。圆柱形的表演空间直径七、八米,直上直下的壁面十余米高。壁面是用木板拼接的,围了一圈。壁面下方的一个地方留有几块能活动的木板,那无疑是上场门。上面四、五圈的椅子,一场满了,观众大约六、七十人。
  蔡少武先生的飞车走壁的绝活亲眼目睹一回也算够幸运的。名气大时,到各国表演,国内几乎看不着了。等到蔡氏家族退隐江湖,谁都妄想一饱眼福了。
  蔡先生没出场。以后看过介绍,蔡先生的绝活是用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飞车走壁。这比把二个轮子的摩托自行车绕上去要难得多。
  一场半个钟头左右,以双轮摩托车表演为主,自行车上过一回场。摩托车先在地面上转面圈,逐渐加速,然后一圈圈,轮子贴紧壁面绕上去。绕得差不多了,表演者开始放开胆子,忽上忽下玩险的。上面的人不惊叫,或许有人担心飞车一不留神能不能蹿上来砸个正着。单人摩托表演过后,双人摩托上场。绕着绕着,坐摩托的摘弓搭箭,射出的几箭全部命中场中悬挂的气球。气球暴裂的声响让观众的情绪有些高涨,上面的人开始骚动。表演者身在飞车上,面露笑容。一箭失手,不知表演者又是什么心情。骑自车的表演者精神抖擞,一上场猛蹬车子,稍微松懈就不仅仅是掉链子的事了。
  表演者都是年轻的,蔡先生上了年纪不可能常出场。“要想人前显贵,必须背地里受罪”,蔡先生为练出绝活,一定吃尽苦头。每回表演,生死一时间。
  飞车走壁的绝技仿佛在世上消失了,这些年,我没听到过关于飞车走壁的任何消息。
  
  
  一户人家
  
  
  人口普查,可以进百家,见千人。
  一户人家被贫困疾病所折磨,但夫妇二人并未哀声叹气的。刚接触,他们或许不愿轻易流露内心的所思所想,或许他们有了经历,事事都看开了。表面看到的,他们一家在旧着。老屋老柜旧床旧被,身体里新陈代谢,不断有新细胞生成,那血流在动脉血管里,依然鲜红。女人一脸平静,血管里的血平缓流动。男人躺卧床上,眼里的东西像很久以前全部燃烧过了,现在剩下一堆灰。
  男人勉强起身,有外人来,表示出了起码的礼貌。也是到了吃药的时间,女人端过来一只碗坐在床边服侍男人喝汤药。洗衣服做饭操持家务,服侍男人,日常生活中没了大事小情之分,都得做都必须做。男人说他患了癌症,这家人没办法去医院好好治治,在家挺到癌症晚期。屋里没有大包小瓶的药品,家人只买了廉价少量的中药,喝点汤药尽力维持。
  问了一些该问的,多余的,尽量少问,这家人需要沉默安静,病人想静心养病,沉默更是他们享有的自尊。安慰他们,他们将感觉这种安慰的话虚伪不堪,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点高高在上者总是让他们感觉一副嘴脸假惺惺。贫穷因苦并不是可怕到极点的东西,夫妇二人默默承受,内心少不了强大一点的东西支撑。二人说孩子在外地念书,眼里闪过不易觉察的亮光。晚上老鼠出来乱窜,苦难像耗子一样撕咬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一块块破碎。而他们心里猫着猫,一直忍耐盼望。猫好好的,希望就不会破灭。
  夫妇二人沉默平静,平日里清汤寡水,骨子里却不缺钙,自尊希望支撑着他俩。
  外地念书的那个孩子上的是农大。二人没说孩子何时毕业,我也没问。
  
  辽阳行记
  
  
  鸽群盘旋,比树稍微高一些。一圈很难落地,几圈过后它们找准时机,领头的鸽子带头,其它鸽子随后瞬间落地。头鸽一飞起来,鸽群也是瞬间即起。在广场上盘旋,鸽群的目的还是落下来啄食苞米粒、谷粒。放鸽男人卖鸽食,一块钱一小塑料杯。这营生不错,收入不菲而清闲。想亲近鸽子得买鸽食,塑料杯倒出苞米粒谷粒等杂粮放于手掌,鸽子可轻易落到身上,立在头上可能算是上好的享受。人乐意亲近鸽子,鸽子不避人。有小念头儿一闪,想揣跑一只鸽子,但这个小念头儿有开玩笑的意思或是童心的复活。这不算恶念,恶念比如想到烤鸽子等等。闪现此类念头,说明我俗人一个。
  鸽子抓在手里打量几下,鸽子浑身洁净,眼中清亮,像粘染不上世俗。鸽群里好像没有白鸽,放鸽人说这群鸽有200多只。
  广场后面是广佑寺,寺里清净,仅见过两个和尚。有人说后面大殿内有座大佛,便都奔大殿而去,显出很有目的性。太有目的性就不会很随意。后来查资料得知,寺内大佛是樟木座佛。有个和尚佛前敲木鱼,等人佛前跪拜后向“功德箱”内送钱。有人跪拜后起身走到和尚跟前,和尚又有一番举动,做什么不得而知。我没跪拜,扫几眼大佛,大佛太大,我是小人没敢佛前跪拜,不过向“功德箱”里丢了一枚硬币。我有我的目的,听说如此下辈子能摊点儿好事,是不会很受穷吧。一旁有女人劝人点灯祈愿,当然要破费,我没情愿。和尚带棉线白手套工作,或许是初冬冷了的缘故,我却感觉古怪,不相宜。佛性是本心的觉悟,跪不跪拜只是形式。偏殿一角有小屋,一女人一僧人在屋内,有孤男寡女之感。女人手里有活计,僧人盘坐,一脸与世无争。第二个和尚算见到了。
  再查资料得知,白塔又叫广佑寺塔,内容不少,很文化。下午不像上午阴冷,白塔不管有多少目光送上去它都继续沉静,并往历史深处沧桑。上午去了王尔烈纪念馆和曹雪芹纪念馆,这些都是辽阳的文化。两纪念馆内冷清,听说真迹拿博物馆去了,听后像挨了小小的嘴巴,不太舒服,早上博物馆门前吃冷风和闭门羹。真正的主人作古,魂魄不在,有人说文物是前人的体温,辽阳城内没怎么见高楼林立,可见商品经济大潮不是很汹涌,一切体温正常就好。王尔烈纪念馆里有一女画家常住,作品要价上万。观其形态有一定的艺术气质,住在馆内算是般配。曹雪芹纪念馆内,曹雪芹的塑像呈凄苦状。读《红楼梦》有人跪读,我躺着读,卧读是种惬意的享受。叫《石头记》不好吗?于坚说《追忆似水年华》书名译的不好。还是那句话,真正的主人难在,怎样都是人去屋空。下午逐渐更下午,白塔依旧沉实,塔上早丢了鎏金佛,它好像始终满不在乎。
  
  几条狗
  
  
  一盘红烧狗肉,一钵狗排砂锅,一盘凉拌狗肉丝:一回吃一样,偶尔消受一下,没别的花样。在异地三年的时间里常去小吃部独坐,狗身上的东西进入肚腹,同时用啤酒陪葬。是食客,在他乡做食客,无需去谋狗面。
  叫黑子的狗,我看他长大。早上,大风雪闹腾一宿后消停,拴黑子的铁链摊散在狗窝旁。人猫在窝里有饱暖抚慰,狗黑子挨冻受饿在狗窝里,忍耐到极限逃掉。没好结局,黑子经过他人的肠胃。在屯子西头郭家看电视,母亲摸黑过来说你姨家狗送来了。电视上黑白变换,心里生出亮色,奔回家看见狗崽蜷缩在旧棉絮上。狗崽黑子是我姨捡的,黑子陪我两年,他身子骨儿和心思都有他的长法。黑子长成壮汉,从小他身坯就不错。他觉得我是家里的小孩,对父亲摇尾巴比对我勤。黑子在窗根儿下做白日梦,我蹲下鼓弄他,黑子猛然抬头欠身矜鼻子瞪眼,喉咙里滚动声音。感到震惊,是成年人时,合计黑子当时可能在做春梦,并且我是小孩子,触碰到了他的尊严。
  黑子身子骨儿确实不错。不知家里从哪里弄来一半大狗,看上去身体发虚,病怏怏的,远不如黑子。此青花白狗身上脏污,眼光躲闪,没记得她叫过。家里杀鸡,此狗走近鸡下水,闻闻,下定决心似的吞下鸡下水。吞进去又吐出来,夹尾巴走远,到一边为吃不消鸡下水而羞愧。
  我姥家的屯子里的一条狗长相威猛,人们叫他长毛。长毛从屯东头悠闲到屯西头,别的狗都没他有块头儿。狗面前,长毛不用装凶,其它狗全得做小伏低。长毛天生有气势。长毛对外人也无凶相,表哥是屯里人,看长毛在不远处,召唤两声就过来,我是外人,长毛看我眼里毫没恶意。我二舅刚成家,没条件,在我姥家院里盖两间下屋儿。他家养条狗生癞,整天无精打采,决不进正房我姥家屋门。癞皮狗好像连阳光都躲,,只愿意找僻静处趴下,苟且偷生到死。
  自家的狗,看着长大的,没谁忍心下手吃肉。看过大毛手拿掐刀剥狗皮。大毛满脸沮丧,边剥边和家人说话。大毛家的狗过马路不留神儿被汽车撞死,大毛听信儿后把狗拖回来。狗肉可吃,扔可惜,狗便葬在自家人腹内。死了,摆弄自家狗也心疼,我在跟前,想起当时是大毛边剥狗皮边埋怨家人。大毛带情绪剥自家狗的皮,狗肉烀好吃也不顺溜儿。
  常屠狗的老头儿可以面带笑意在饭店门前宰狗。老头儿在狗的大腿根部拉一刀,割断动脉,狗绝望在众人面前。众人里有看客有食客,食客准备合葬此狗,看客直看到狗血流完一大滩。众多人命看着一条狗命带上屈辱与绝望消失。
  亲眼见到的几条狗都见不着了,没谋面的,有的于体内经过。有一只狗的叫声还在脑中留存。曾置身大荒之地,走一夜,想尽快吸吮人烟。天未亮,远处传来一条狗几声叫。狗叫声闯进,狠狠充实身体。一大早天凉,能把我叫暖和的那狗无缘谋面。
  
  中朝边境
  
  花2块钱通过大型望远镜望向对岸,有几个人走动,镜头里一个女人坐在江边洗衣服。对岸不紧不慢地放着黑白电影。花5块钱坐游船靠近对岸,回望沿江开发区,顿有一片繁华之感,中国这边像是彩色的照片。游船上十个八个人,接近对岸时瞧见十几个妇女头扎围巾忙忙碌碌扛运苞米袋子,两个大兵背着枪来回巡视,船主开玩笑说谁要跳过去,没人说话有人笑了笑。
  中国的江边,沿江公园几里长,隔不远就有四个人围着石桌打麻将玩扑克。还有几个亭子,用大船改建的水上餐厅显眼。新义州的江边孤独着一个小工厂,几十年前那场战争结束后,似乎弹坑填平了,硝烟散尽了就散尽了。朝鲜拆掉了原来的鸭绿江大桥属于他们的那部分,属于中方的这部分保留下来。曾有人忽悠要把断桥买走,但华竟是传言。断桥当个景点是次要的,做为历史的见证它必须永远存在。花10块钱上断桥,江水一刻没有止息。如果不是亲身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人,仅仅到此一游者,是很难想像得出当年“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气势的。
  老桥旁边新建的铁路桥又飞跨两岸,火车时时驶过。去朝鲜旅游回来的人说时常遇到当地的小孩要东西吃。本地一个同学也说朝鲜那边粮食短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偷渡过来,被遣送回去或许被处以了极刑,但他心满意足:大饼炖肉真香!
  鸭纸向江里排废水,一条江浑汤浊水的,多年前美味可口的“面条鱼”难觅踪迹。两个国家一江水,这边排污物那边拒绝不了污染。这边一个世界,那边一个世界,富裕美好却不能共同享有。
  有人偷着拿粮食到朝鲜换钢铁等金属,朝鲜的一些女人由于贫困到中国当媳妇儿生孩子。抬头远望,望见朝鲜那边模模糊糊的几座山。站在虎山上也望不到“三八线”。朝鲜半岛一个民族两个国家。同一块土地上,一条线把一个民族分成两个国家,而鸭绿江亿万年前就流淌着。夕阳给江面染上色彩,江水最好的归宿是海。
  虎山底下的一条小河某处几乎断流,垫几块石头几下可过。两个当兵的在朝鲜那边守把,这边没当兵的。地里几个妇女低头劳作,并不东张西望。脚不能走过边境,目光声音没法挡住。一个细腰丰胸的女人蹲在石头上浣洗,对岸两个当兵的,偶尔瞟过来两眼。
  
  老鼠往事
  
  
  对老鼠下手理所当然,就像老鼠理所当然地对它们想吃的东西下手。父母出门,一人在家,是一个人晚上在家。坐在炕上见一小老鼠一闪,钻进立柜底下去了。起玩心,弄死一只小老鼠对于一个大孩子还不算恐惧。下地到外边找一长木条,关紧西屋门,把木条伸到立柜底下划拉老鼠。小耗子没经验,不懂得缩到角落死不露头。小耗子窜出,奔门逃去,但门已关严,它掉头转身往回蹽。木条扫向小老鼠,小老鼠被打翻,抽搐几下死去。小老鼠身上干净,透过毛能看清粉红的肉皮,坏事可能还没来得及干。一个人对付小老鼠心中惊慌,小老鼠比我更慌,这使我有信心把弄死它的事进行下去。
  上小学两年,学校说要耗子尾巴,不管大小论条儿,一条一毛钱。和几个孩子扛铁锹冲向已秋收了的田地,地里捆好的苞米秸高粱秸下,老鼠打洞絮窝。洞打得浅,老鼠好找。掀开一捆,见洞就挖几锹,大老鼠逃窜,有孩子拎锹追打,一大孩子捧一窝刚出生的小耗子,满脸得意。那是一堆耗子尾巴。一窝小耗子出生不长时间,眼才睁。一个个粉肉团团,还没踏上偷窃之路,还不会闪动贼眉鼠眼。那大孩子把那些干净的小东西摔到地上,用锹铲下它们的小尾巴。都有收获,带上老鼠尾巴奔学校,星期天只有两个老师值班,从后窗望去,一男一女缓慢靠近,目光发直,像执意做什么的模样。等问他们,男老师冷言道:老鼠尾巴不收了。
  对着学校厕所茅坑撒尿,一只大老鼠在下面污秽之物上拖着身子前行,以前小老鼠们的干净化为乌有。单位门口一老鼠迷迷糊糊摇晃,是吃耗子药中毒的老鼠,找来酒精撒到老鼠身上,点着火。老鼠没气力窜跳,任凭火烧。没看到玩物多痛苦,令人扫兴。这只老鼠误食耗子药,被人拿火烧着玩,再次理所当然,它是人眼中与人敌对很深的一只老鼠。这只老鼠看上去是行事的老手。
  挨老鼠咬是报应。老舅家住排水站旁边,属于荒野之地,老鼠出入屋里屋外。单独住西屋,半夜感觉左脚小脚趾生疼,疼醒起身打灯,一半大老鼠逃向北窗,并转身回望。小脚趾疼痛处冒血,疼是小事,以后我老担心得鼠疫。
  天擦黑儿,有生以来要面对一只摆出尊严的老鼠。出门撒完尿转身往回走,一只大老鼠从窗下经过,走到门前蹲好,望向我。一惊,仿佛老鼠是屋内的主人,有模有样地候在门口等客人。赶紧收住脚,凝神老鼠沉稳的轮廓,老鼠抬一前抓儿,像有意示意。老鼠的目光压过来,我慌忙接住,老鼠却起身东行,从容而去。
  
  看电影
  
  
  我老舅还没成家,能骑自行车到处瞎跑。快晚上时,我老舅骑车来了,是从三十里外我姥家来的。骑几里土道,颠簸几里土路,但颠簸是在祝他的兴。经过他们镇上,路边的电影院老舅扫几眼,海报上还是老片儿。老舅扒拉饭,眼中闪光,我嘴里动着,听我老舅对我妈说吃完饭要到县里看电影。老舅说他要看《太极神功》,我上小学,心里面开打,想着老舅的自行车后面驼上我,就当驼个包儿,累不着他。我老舅吃完饭飞车而去,我没说出想要和老舅看电影的事。
  邻居女人说她在沈阳的电影院看过《武当》,片儿到小县城来放得等。邻居女人的男人是机关的司机,我想他们到沈阳看场电影很方便。邻居女人的房子卖掉,新邻居家的二儿子是小青年,他说他看《鹰爪铁布衫》里面有“气门”什么的,又说掏裆掐碎睾丸的镜头用捏鸡蛋的镜头代替。心痒,没法跑进电影院被挠挠。
  父母晚上没吵架,我上初中白天路过县里的电影院,看见有新片上演。拿出物理书,假装屋里屋外来回走背书,到一定火候,我这个样儿被母亲看得差不多了,就张嘴说我想上县里看电影。我妈用两个字就灭了我刚生起的火。心凉,猫进自己的屋凉彻底。晚上我妈我爸吵到一定时候,我看机会来了,装出不可忍受的样儿,到我妈跟前,这时我爸坐在西屋的炕沿儿上低头抽烟,我妈站在外屋地儿,我说我出去,我妈没多问。兜里揣块八角钱奔出家门,愈走远,身后的,甩得愈干净。晚上天黑不愿骑自行车,轻松走几里,感应着县里电影院辐射过来的磁力,行进在夜路上,我比金属轻。电影院里,我被电影占有两小时,往回走夜色沉滞,仿佛刻意来阻碍。骨骼在身体里变硬,金属一样。
  面皮白净的青年跷二郎腿,穿皮凉鞋没穿袜子,他在电影公司的院里摆扑克玩。他问我的话比他手里的扑克轻,另一个白脸在电影院的办公室训问我等逃票的几个人。《少林寺》热演,四毛五一张票,一帮人想占便宜,白看电影,绕道厕所走侧门已有几批人成功。偷跑出来,兜里没钱,着急看上电影,随逃票的一干人往里混。逮着带到影院办公室训问。逃票的大人皮了儿,满不在乎。几个小孩害怕,我想我是遭遇了一场灾难。他们说要找学校,我害怕了一段时间,不见有动静,也就安下心来。
  单位同事的老丈人到单位闲坐,他曾是县电影公司的经理,说起以前电影的事最后沮丧:一夜之间,盘锦电视台放《射雕英雄传》,五集连放,第二天没人看电影了。说出这些,他似有心不甘,东山再起,他眼光暗淡,连眼里的灰烬都凉了多年。
  城郊电影院都可满座时,县里的老电影院还没改成戏剧院。两次看《红牡丹》,父亲领我和我妈进城郊电影院看两次这个电影。我乐意看两遍,估计我爸爱看片中女主角,里面的歌儿我更乐听。小学时演节目,一个男同学唱《牡丹之歌》,我还爱听。那个小个同学《牡丹之歌》唱得好,最终人还是没混出名堂。在县里的老电影院和父亲看银幕上有人宰海龟喝血,片中曲是朱明瑛唱的。歌声于我心里开阔,心里种上东西,发芽生长开始繁茂。
  大我两岁的郭姓孩子说旅客戴手铐,我挺纳闷,谜在心里想往开解。村上放关于这个的电影,情节我搞不清,后来看小人书知道那个电影里戴手铐的男主角叫王杰。里面的歌儿继续往我心里种东西,长势不错,听到那旋律我就有情绪。村上放唱戏的电影,银幕前后人满满的。看着看着我睡在我妈怀里,抱回家头沾枕头一下睡着。能跑出去玩时,一个人看露天电影,一大块白布死在两根粗竹竿子上,直到放映机起身,白布才活络开来。风鼓荡,白布上面的人走形,我细听放映机转动的声响,身体里有得是惬意。
  打开电视,看电影。电影如今凑合看。
  
  
  姜了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jiangzhenkai
   [ 本帖最后由 姜了 于 2009-4-25 13: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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