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树 樱 花

在一首曲子的结尾，每一个敲击的音符变得轻薄起来，夜的窗口也慢慢的变得透亮，寻找春天的眼眸，深情的注视着窗外流光的影子，偶见稀疏的落英，如雨。 此时，可是春花绽放的时节？空洞的窗外可有朝思暮想的故土？一株株，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开放在故乡的风景里，那是多么遥远的行程，我无法丈量，思乡的进程却将码尺上的刻度，一寸寸的打磨，直至消退，曾经鲜活的印记至此，变得模糊不清了。又见，零星的落英，自顾的飘落，这是一场春天的开始，意念在这里等待着那半树樱花的落瓣，也许，还会相遇在今夜的梦里。 也就是，上一年的花季，我与久违的故乡邂逅，那些熟悉的巷子，古老的宅子，满院的花树，而今都无从找寻，取而代之的都是些林立的高楼，间隙中填充的一星点绿草红花，呼吸到的只有都市拥挤的气息，故土曾有的原风景，原风味却荡然无存，心中不免添了些怅然呀。 随即感受到了，就是故土上故人的变迁，富裕与贫穷，繁华与冷清，故乡就像国土上所有的城市一样，畸形的快速发展着，老炳叔家的大虎，早已是这里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商了，热情的老炳叔替我们操办着一切行程及活动。 在豪华的酒店里，老炳叔家的大虎神采飞扬的讲述着这些年的变化，讲到兴奋时臃肿的身形加大的晃动的幅度，我无意识的把目光延伸到了窗外，飘过的浮云折射出大虎孩提时憨厚的模样，儿时的伙伴光着脚丫，跳跃在小镇边上的小河里，尽情的嬉闹打骂，说实话，曾有的童年，曾有的纯真，在堆积的财富里渐渐消失了。 席间，不由得想起了美才女二丫，在所有来的亲朋里，始终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曾经听家里人说过，漂亮的二丫成家后，被发家后的大虎活生生的拆散，嫁入了老炳叔家现在的豪门，不知现在的她可否安好？

拉住大虎，问起二丫，大虎为难的愣了一下，随口说吃过饭带我去看二丫。 越野车渐渐的开出了繁华的城市地段，车后不断扬起的尘土弥散开来，幻化出二丫美丽清秀的模样，清瘦的二丫倚着栏杆，纤细的双手拿着本《红楼梦》背在身后，“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清秀文弱的二丫酷爱文学诗歌，从小就是我的死党，闺密，追求她的男生真的，我是说不清的了。一个颠簸，把我从怀念二丫的情境里拽了回来。 这是去桃花庵的方向，我心里判断着，为什么？为什么？大虎沉默了。 一株株，一树树，粉色的桃花开满在一个山坳里，淡粉色的云朵一直铺就到了半山腰，好一个，幽静而又绝世的境地，袅袅而来的禅音，匆匆而过的香客，在桃花掩映的后面，“桃花庵”三个字隐约可见，不过这个桃花庵比过去也有了大的改观，直至道观的门前，大虎执意不再前往，独自，拾级而上，清风拂面，神清气爽，蓦然回首，大虎黯然的眼神却深深的印入我心。 萦绕的诵经声，悦耳的木鱼响，肃穆安详的金身，香烟缭绕的宝炉，悄然步入后堂，一眼看到了二丫，她双手合十，屈膝跪拜，嘴里吟诵着我无法听懂的经文，我未敢出声，二丫便知我来了，轻盈的起身，手里把握着佛珠，招呼我道：“阿弥陀佛，你来了”。 面容依然清秀，谈吐依然脱俗，但言语很少，很少，宽大的道袍下掩不住二丫婀娜的身段，素面的妆容依旧掩不住曾经的美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几盏茶后，二丫执意让我离开，就在走出后堂后，二丫却领着我走进了傍边的一个院子，洁净的院子里，孤零零的开着一树灿烂的樱花，繁花压枝格外妖娆，当我再定睛观赏时，才发觉这个古老粗大的樱花树只存活了半颗，而那半颗早已枯朽残败了，而这活着的半树，枝繁叶茂，繁花如锦，风过，疏离的枝叶摇曳着，落英缤纷，更如雨，站在这半树樱花下，任凭如雨的落花纷纷散落肩头，耳畔，我想，在这里我的肉体早已葬身落英间，只有灵魂在吮吸花的芳香，解读生命的禅意。 “阿弥陀佛，‘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 风中，二丫，站到桃花庵门口向我挥着手，不时有飘落的花瓣穿过这个画面，而后，我回来了，回到了我现在工作生活的地方。 韶华初见，婆娑樱花，繁华落尽，梦归禅境，记忆起简嫃语：“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半树樱花，繁华如花，寂寥如枯，不知在某个曲调里，还会有音符轻浮，窗外明净透亮？故土难离，故人难忘，更有半树樱花还会在此季烂漫，睹视着世间繁华与寂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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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清浅居 于 2012-4-2 17:5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