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乡系列之一：菜园（修改稿）

　　
小时候，我家房前种着很大的一片菜园。 　　每到夏季，满园芬芳。母亲总能根据不同节气，埋下不同的种子，小心培土，精心侍弄，每到开花结果的时候，这些小精灵们就卯足了劲，使劲地长，唯恐辜负了主人的良苦用心。黄瓜秧上的黄色小花，在这个时候总是很惹眼，肆无忌惮地顺着杆子爬，一边悠闲地开着花，总能顶着小黄灯笼，结出水灵灵的嫩娃娃，讨得主人的欢心。吸足了养分的西红柿，这时迎着阳光，憋成一个红脸蛋。菜园里还种了一种特别的西红柿，即使熟透了也依然是绿色的，没有一丝红润。而绿色的外衣下面却早已藏着起了沙、果冻般的珍珠瓤了，这时如果摘下来，掰开，咬上一口，口齿留香。因它常常蒙过小偷的眼睛，大人管这种西红柿叫做“贼不偷”。而我们每每吃到它时，心里总是有种按耐不住的喜悦。 　　韭菜、茄子也是闲不住的，从未养成偷懒的习惯。而豆角是沿着菜园四周的木篱笆种的，借着木篱笆的优势而爬，开着紫色的花，将整个菜园笼罩在紫色之中，宛如高贵的少妇，正迎着阳光绽放自己的美丽。结出的豆角荚，个个涨得鼓鼓的，让人喜欢。每到做饭的当儿，母亲就喊我去摘豆角。我挎着小篮子，沿着篱笆采摘，正摘得投入时，一只大手钳子般捏住我的小手，我一惊，原来我已经摘过了界，被邻居抓个现形。她大大的瞳孔凶巴巴地瞪着我，我吓得不知所措。她警告我交出篮子里的豆角，否则告诉我的母亲，直到被母亲毒打一顿才肯罢休。这时，母亲已经在喊我了，我胆战心惊地清空篮子底，把豆角都给了她，又胡乱地摘了一些小一点的豆角，拽了两个茄子逃之夭夭了。而她的那双眼睛一直跟在我的背后，而且走到我的噩梦里。梦里都是她的影子，追我，吓唬我。这样的眼睛在长大一些又遇到过一次。那是我上大学时，往返学校要坐火车。为了给父母省下钱，我们几个同学开始逃票，几次相安无事。不料，有一次我独自回家，又逃票。可是刚坐上火车，没想到列车员两面夹击，开始检票。我又被那样的眼睛擒获了，天生就胆小的我，害怕得要命。后来补了票，但是又开始做噩梦。 　　而这些蔬菜大多是属于应景的，在北方的冬天是储存不住的。母亲更在意白菜和萝卜的收成。头伏萝卜二伏菜。在这当儿，母亲开始种下各种萝卜种子。在二伏时就开始种白菜了。在秋后，收获的各种萝卜很是惹眼，共有三种，一种是圆形的，紫色的瓤，大人称“花心”萝卜，这种萝卜一般切成细条，拌了白糖吃，脆甜。有结婚办宴席的，切成不同形状用来围在盘子周围做点缀。另一种是胡萝卜，锥形，颜色鲜艳，多被我们小孩子当零食给消灭掉。还有一种萝卜是一半长在地下，一半长在地上。地下的部分光滑白嫩，如女人细腻的皮肤。地上的部分是绿色的，有粗糙的纹理。因它常常妨碍驴走路，大人给这种萝卜起了外号叫做“绊倒驴”。这种白萝卜，可以腌制脆生生的咸菜，吃上一冬天是没问题的。白菜则是放到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缸里，压了石头，腌制成酸菜，一冬天，我们吃着母亲腌的酸菜，有时用猪血搭配炒了吃，就着玉米面饼子，喝着高粱粥，一家人总能吃得津津有味。剩下的白菜可以放到地窖里储藏好。地窖是在草垛子下面的，这样可以保暖。在开口处，顺着梯子可以一点点地走下去，感觉一点点地在靠近神秘，要知道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窖，在我们小孩子看来，简直是个聚宝盆，藏着平日里见不到的宝贝，而我们是很难得允许下去几次的。所以逮住机会，就会抓住不放。借着洞口处照射下来的一线光，我渐渐辨别出了里面的宝贝。靠墙根处码着一大跺白菜，蒸熟的粘豆包就摆放在竹篓里，还有冻梨，是一种黑色的梨，冻得跟石头一样结实，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拿出来，小孩子们就会一拥而上，抢到手里就开始啃，是咬不动的，需要用啃这个动作才能帮助完成。在那样寒冷的冬天吃着硬邦邦的冻梨，却是我们的一种享受。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呢。 　　最开心的还是在菜园里捉蜻蜓，还有蝴蝶。蝴蝶喜欢在花丛中飞舞，漂亮的羽翼，足以吸引我的眼球。我就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逼近，临近时，快速出手，一下子捏住了她美丽的翅膀。而蜻蜓一般不留恋花色，常常是飞出菜园，躲在房子周围的篱笆上，高高在上，透明的双翅平伸着，悠闲自在，向我们这些小不点示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在大人的帮助下，制作了一个布篼，开口处用铁丝支开，绑在一个长长的细棍子上，然后凑近蜻蜓套过去。擒贼先擒王，我们常常追赶那种红色身子的蜻蜓，认为它是蜻蜓之王。擒获的蜻蜓，我们会把它的尾巴掐断，然后把稻草棍插上，然后再把它放飞，让它去送信，至于这信送给谁，能不能送到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开心才是我们的目的。 　　离开家乡很多年了，在外漂泊至今，而母亲也已离开我们数年。菜园已经由哥哥和嫂子接管，不知道每年夏季，西红柿、黄瓜、茄子秧是否不曾偷懒，依然为新主人努力开出芬芳，结出硕果。只是，在我的梦里，依然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依然能够闻到那浸润泥土气息的满园芳香。 [ 本帖最后由 紫丁香260 于 2009-1-30 19:0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