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行走在生死边缘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8 编辑 <br /><br />　　　　　　行走在生死边缘
　　一个好友的叔叔是一个高层的领导，因为赶时间乘坐在省城和下属的一个城市之间的疾速轿车里去参加一个会议，电话打过去说已在路上，耽误不了会议开始时间。不幸出现了交通意外，车毁人亡。消息传过来是以后的事情了。与会人员明白了，即使车速再慢也无法等到主要领导来会议上做重要报告和指示了。
　　一个哥们几日没见，突然接到别人的电话，听到里面急切的声音，说其已经不在啦。反复询问中意识到具体的含义之后，感到了震惊和剧烈的悲痛。后来也意识以及明白了不急于工作不慌不忙的人也可以突然打开死亡的门扉。
　　因为工作的关系，去一个病房检查病人，工作的程序和习惯几乎让我机器一般于工作的流程里，按部就班，仔细认真，心无旁骛。但是有一天，我去检查的一个老人，那是一个两张床的房间，只有老人一个人在里面。在秋后的黄昏的光线里独自斜倚着病床的被垛，床板简单，屋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当然也没有一个人看望过的痕迹。老人干瘦且平静，无声无息，保持着动作，稍微低垂着头颅，我突然意识到一种特殊的气息，老人已在独自中完成了生与死的跨越。一种悲凉的氛围一下子就攫住了我。
　　这是一个人在寂静中跨越了火线。
　　一次参加常规检查，一个农村妇女衣衫不整言语不清处于一种迷乱的状态，家人说是节前因为狗咬过一次，过去了几个月出现症状来医院就医。说话之间病人全身哆嗦抽搐无法控制，在地上颤抖痉挛，尽管立刻实施抢救措施，可几分钟不到，病人就归附平静，已然死亡。
　　这是无法控制的因为防范不到引起的死亡。
　　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耳闻目睹的类似事件太多了，几乎让我们的心灵在经历了一次次的严酷的刺激以后，学会了慢慢接受和习惯，尽管这种习惯还会继续侵蚀着我们仍旧脆弱的内心防线。
　　人到中年，感慨已多。在晃动的车厢里思绪常常无边无际游走，因为什么缘由引起的随想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几个与自己相关的瞬间倒是慢慢展现在久远的记忆屏幕上，让我徒生感怀。
　　在我生长的煤矿，小孩子的游戏和快乐的方式里，有一种就是去野外的自然水坑去游水。天天看伙伴们在水里快活地喊叫，肆意地击水，常常羡慕得不得了。
　　在童年的时光，居然体验到过溺水者挣扎的惊心动魄。那是一次终于在伙伴们的怂恿下跃下深深水坑的冒险，几秒钟的感觉不错，在伙伴们的惊奇之下立刻原形毕露出对水性的一片空白。一个小小的口腔和肠胃绝然没有喝光库区水分的可能，上下浮沉之间，生命瞬间遭遇危机。从被救后的感受里内心已经舒缓，在水与天之间的绝望里挣扎，似乎看到了即将发生从未有过的变故，在无法抗拒的来临。学会感恩是以后的事情和觉悟，当时的恐惧和羞怯阻挡了我，我知道生命也可以是一种礼物，被别人在勇气和豪气里再一次奉送。只是我居然找不到了当时的那一个年长不了我多少岁的兄长。我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铭记着他的形象。
　　小时候看过不少革命题材的电影和书籍，革命者面对枪口的恐吓毫不畏惧大义凛然，高呼口号迎接子弹，感到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和对于反动派的无边蔑视。再后来随着阅历的增加，看到异域的敌寇杀戮国人的照片和影像或者记载，心里翻腾起的是对于杀戮者无边的愤慨和仇恨，剥夺无辜的人们的性命，这是人渣的恶行。理应被人类社会的公德和人类的理性所不齿。
　　革命者和英雄的心态无法推测得非常清晰，却也可以窥探到其中部分。对于自己生命安危可以做到无所畏惧，但是对于同志亲人以及党的利益的存留关怀以及保护的态度，又让人们看到了担忧与深埋不露的恐惧，人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并且对于那些义无反顾为了胜利不惜一切的人提出自己的疑问和理解，难道他们会没有对于自己队伍消失的恐惧心理存留内心深处，因而又化出巨大的动力和超于现实的勇气和壮举？
　　有些求生者背叛了信念，为了求生而牺牲了他人的性命和利益，到后来既没有得到安全又没有了道义上的支持，落得个可怜可悲可恨可耻的结局。
　　告别了学校以后，在社会的大舞台上看别人和自己的表演，好奇心让人兴奋也让人面临危险。因为对于小的时候的恐高的抗拒，曾经主动或者故意去登高，高层建筑的悬梯、吊车和悬车的惊险体验，都可以再次考验自己的那颗脆弱和渴求强壮的心灵。在那些经历里，在面临一个高层墙梯的铁架突然松脱、在一个险峻的崮顶的崖壁上突然遭临下雨、在一个水塔顶上双腿忽然挪不动了，说话走神时手无意识去碰触高压线时被别人骤然提醒，这些片断记忆里的场景，都曾经给我留下了强烈的悸动、印象、和非常多的感怀和事后意识到的恐惧。
　　细想起来，多有不安。正因为如此的不安，才让我们对平凡的生，肃然起来，由衷地掀起珍惜之情和别样的情感。这是生之感受。佛教的理论，生死轮回。死是另一个生的开始。对于前世今生的无边遐想，是每个人几乎都在有意无意间思考和随想过的片断和命题。生，带给人们巨大的欢乐，死亦可以活在亲人和朋友或者后人的心里。至于何种形式和多大程度上留下印记，这需要每个人有意无意间的做人做事才可以换取的。
　　据说，每个死亡来临，人在正常下心理会经历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议、忧郁、接受。告别人世前的瞬间，是无法体味到的。活着的人只能做到让当事者平静和安详地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这甚至是最好的愿望之一和许多人只能做到的最好形式和选择。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是怎么回事，那么死是否可以感知哪？当终于走到这一扇门前，人到底都感知到了什么？是否无法说出而只是沉浸在其中了哪？一些记载和试验带给我们心理和探知的好奇，却无法带给我们更加真实的感受。死，毕竟也带来了是隔阂、陌生和畏惧。因为从某种角度上看，人生是对于死亡的一场艰苦卓绝但又必定失败的战争。
　　一个名著里面的人物让我对死亡的理解变得有趣和积极起来，死亡的来临只是他感到了生命的一次需要好好休息的一次大累，只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新的开始就会变得更加有力和富于意义。这个细节的表述，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对于生死的一种从未有过的理解和解脱，是人生的一种透彻的观点，让人从悲哀和无奈中脱离出来。一种积极的生活和坦然面对死亡，应该是一个永不服输的人的发动机和优质的人生标志。无独有偶，我在一篇文章里看到了一个学人的对于生死的开朗之态：“人公余稍憩，为小快乐；夜间安睡，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人生的孤独、萧索，解脱的渴望和回归反射出另一种人生的景况。
　　一个忙碌于工作和效率之间的人，其实和许多忙碌中的人们一样，急于实现目前的一个愿望和投身于既定的程序之中。只是有一个情形偶尔会被我想起而让我好奇和生出疑问：当生命终于走到了那一天，那一个时辰，那一个瞬间，我们是否可以做到像一个平静的人，在面对着人生的一个无法避开和终于来到的时刻，平静而轻声地对着近在面前越来越近的神说：你好啊，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来啦。
　　　　　　　　　　　　　　　　　　　　　　　　2007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