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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第二次上大学

2020-09-24抒情散文袁光熙
第二次上大学时光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伴随着响过不久的新年钟声,我走进云南省农校五楼的一间学生宿舍。宿舍里有五张高低床,一张桌子,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见我进来,声音立刻停止了,一齐站了起来,向我望去。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

  第二次上大学
  
  时光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伴随着响过不久的新年钟声,我走进云南省农校五楼的一间学生宿舍。宿舍里有五张高低床,一张桌子,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见我进来,声音立刻停止了,一齐站了起来,向我望去。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恭敬地说:“老师,您好!”我笑了,说:“你说错了,我不是老师,我和你们一样,是函授学员。”说完,把手里的包往一张空床上一放,说:“从今天起,我就和大家住在一起了。”并摹仿日本人的腔调,加了一句:“请多关照。”
  大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我说的话。这也难怪,那时的我已经43岁了,教龄19年,浑身透露出一股无法隐藏的教师职业气息。虽然四十多岁的函授学员并不少见,但这把年纪来学计算机的不说是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然而我诚恳的态度和在这里安营扎寨的举动,使他们不得不相信。
  既然不是老师,而是同学,大家拘谨的心理消失了,围上前,与我攀谈起来。一个同学问我:“你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来读书?”我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性急的同学,马上接口说:“那还用说,肯定是学历不达标,影响评职称嘛。我们学校有个老师,50多岁了,教学水平高,年年得优秀,就是学历太低,现在还是中教二级。”我笑了笑,说:“我的学历早就达标了,82年大学本科毕业。职称也不成问题,三年前就评为中专讲师。”大家更奇怪了,问:“那你为什么还来读个专科函授呢?”
  这话问得在理,读了专科读本科,司空见惯,读了本科再读专科,实属罕见。
  “这事说来话长。”于是我向大家讲述了我报考计算机软件专科的缘由。
  事情还要追溯到1984年暑假。我所任教的大理师范数学教研组收到两个邀请函,一是到云南民族学院学数理逻辑,一是到云师大学计算机,作为数学教师,我被安排参加学数理逻辑。谁知听说学计算机的要考试,成绩及格者才发给合格证。当时大家都没有直接接触过计算机,神秘得很,心中无底,无人愿去。教研组长找我商量,我瞎子不怕老虎,接下了这个任务。于是在昆明学习期间,我两边都参加,幸而师大和民院相隔不远,跑来跑去,问题不大。学习结束,本末倒置,我的主项数理逻辑学得稀里糊涂,计算机却考了个98分,得得意意地拿了个合格证回校交差。
  想不到这一无心之举,却就此改变了我的专业,也改变了我以后的生活。
  1989年,学校购置电脑,除了我混了张合格证外,全校无人懂电脑,于是派我和电教馆负责人赵老师一起去购买。买回13台中华学习机后,当时学校尚不具备正式开课的条件,便办了个计算机兴趣活动小组。赶鸭子上架,我又承担了兴趣小组授课的任务。我清楚地知道,几年前学的那点计算机知识远远不够。俗话说“给学生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可是我连半碗水都没有,怎么教计算机呢?便萌生了再学习的想法。脱产学习显然不可能,经学校批准,我报考了云师大数学系主办的计算机软件专业的函授班。这样40多岁的我第二次上大学,经过半年自学,次年年初前往昆明,参加云师大数学系在省农校举办的第一次面授,这才出现了开头发生的一幕。
  大家谈兴正浓,真正的老师,我们的班主任和福生老师走进来了,通知大家到会议室开会。
  和老师一见到我,就把我认出来了。路上他对我说,我是班上年龄最大的学员,工作多年,比较成熟,想让我担任班长。我历来对社会工作不感兴趣,自离开下关师专以后,在师范连个小组长都不愿当,便以我已调师范函授处工作,假期特别忙,不能常参加面授为名,婉言拒绝了。和老师只得要求我多关心班上的工作,我答应了。事后,与我同宿舍的小郭担任了班长,他是宣威一所学校的校长,共产党员,办事稳重,认真负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头晚的会议交代了些函授学习的规章制度和注意事项,第二天就正式开始面授。谁知第一节课就出现了意外。
  也许是数学系与农校的沟通出现了问题,上课前夕,师生齐聚教学楼,大门却被里面反锁,谁也进不去。情急之下,老师见门上方的窗户可以打开,提出从窗户爬进去,从里面开门。几个小伙子爬了几次,都爬不进去。我看窗户并不太高,我练过单杆,能拉二十下引体向上,想来问题不大,于是挺身而出,纵身跃起,抓住窗沿,稍一用力,升了上去,灵巧地越过窗户,轻轻落下,把门打开,第一节课得以顺利进行。
  紧张的面授学习开始了。和第一次上大学不同,这次函授学习,我显得特别轻松。没有经济的压力,没有家庭的拖累,也没有在下关师专那样繁重的社会工作。其他的学员平时工作很忙,又没有计算机,大多数知识都靠面授的一个多月时间来掌握,自是辛苦而繁忙。而我来面授之间,已经结合实际教学,在电脑上实践,把课程基本自学完毕,只带着少量问题来参加面授。再加上有些课程如数学分析、线性代数等是第一次上大学就学过的内容,只需复习恢复一下即可,这样自然想不轻松都难。但我仍不敢马虎,考试时更是极其认真,如履薄冰。这除了想认真学点知识外,还因为函大的入学考试,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考前,我十分自信,以为我一个堂堂的大学本科毕业生,考个成人高考,闭着眼睛都能考得上。因此没有作任何准备,毫不在意地走上考场。结果虽然考上了,成绩却惨不忍睹。数学考了90分,化学竟破天荒地不及格,只考了个48分,四科总评69分。这个成绩虽然比当地其他参加成人高考的人员整整多了六、七十分,却是我一生考试中从未有过的低分,这样的奇耻大辱令我刻骨铭心。另一个原因是云师大数学系规定,每次考试各科总评在90分以上的可以获得奖学金,三年学习结束,次次获得奖学金的可以评为优秀学员。一向不服输的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优秀学员拿到手。
  本来一切顺理成章,每次考试,我各科成绩都在95以上,100分也是家常便饭,这样次次拿到了奖学金。谁知一次意外,使我的奖学金和优秀学员几乎付之东流。1991年暑假,大理师范函授处组织全州函授学员面授,一位数学教师临时请假,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只得由我顶上。直到函大面授结束前,才匆匆赶到昆明参加期末考试,结果误了面授前的考试。面授前的考试占总评成绩的30%,这样我即使期末考考100分,也无法实现总评90以上。对此我有些不解,在一次有系领导参加的座谈会上,我谈了自己的意见。我说,函授学习的突出特点就是存在学习和工作的矛盾,能既做好本职工作,又能完成学习任务是函授教育最好的结果,最高的境界。为了函授学习,影响了本职工作,单位不满意,对学员和函授主办单位都不利。我这次顾全了本单位的工作,虽然误了面授前的考试,但期末考的成绩证明,并未影响函授学习的效果。为此失去奖学金和优秀学员的评选,不太符合函授办学的宗旨。数学系经过慎重考虑,接受了我的意见,奖学金失而复得,三年学习结束,也如愿获得了优秀学员证书。
  和大多数参加函授学习的学员不同,我学习的主要目的不是文凭,而是掌握计算机知识。因此每次面授前,我都要把工作和学习中遇到的问题整理出来,向老师求教。我的问题少则几条,多则一、二十条,大多得到了老师热心的指教。有一次,我写了满满几大篇的问题,交给任教的杨秀国老师。他非常认真,拿回去花了几天时间,写了几万字的详细解答,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更令我十分感动。
  对老师的感激,使我更愿意为他们做点什么。由于我平时有电脑,许多操作早以滚瓜烂熟,因此在上机操作练习的时候,不但不用练,还可以帮助指导其他学生。开始老师还不太放心,看了几次,觉得我完全能够胜任。这样许多上机实验课,我就成了编外的指导教师,正牌的老师可以安心休息,甚至不用来了。
  充沛的精力,轻松的学习,使我的手还“伸”到了云师大教务处。在学习DBASE数据库知识时,教室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是教务处的段老师。教务处出钱请专业技术人员制作了一个教务管理软件,由他负责使用,因此特来听课学习。他见我对电脑比较熟悉,经常向我请教。后来干脆在课余时间把我请到教务处,直接让我教他使用教务管理软件,帮助他解决软件使用中的种种问题。我既帮了他的忙,又掌握了不少知识,可谓一举两得。事后他对我很是感激,也给了我不少关照。
  由于我年纪最大,成绩好,热心,因此虽然我不是班委,但班长小郭事事找我商量,事事拉我一起去办。什么参加座谈会,看望老师,组织各项活动,我统统到场,成了一个不是班委的“班委”。本不想干,但我答应了和老师要关心班上的工作,只得勉为其难,尽力去做。
  这天,同学小张腹部突然剧烈疼痛,小郭请我和一个女生带她到医院看病。我们来到一家小诊所,打针吃药后,毫无效果,小张疼得在床上翻滚。我一看事情不妙,马上把她送进离得最近的一家大医院。医生一检查,是肾绞疼,必须马上住院治疗。我让那位女生回去通知学校,并再增派同学到医院看护。谁知医院的住院部远在十几公里外的黑林铺,学校其他人还未赶来,救护车已到,立即将病人拉走。时间紧迫又别无他人,我只得跟车前往。到住院部后,在陌生的医院里跑上跑下,所有手续和相关事宜全由我一人办理。一切办妥,小张经过及时治疗,病情缓解,数学系领导和两个女生才来到。我又饥又累,回到学校,已是晚上十点多钟。望着万家灯火的昆明城,虽然辛苦挨饿,但觉得做了件该做的事,心中很是欢畅。
  以后几天,班上安排女同学到医院陪护,有的同学为此影响了学习。我主动利用晚自习,给缺课的同学补课。这样虽然我每天晚上要花费些时间精力,但这些同学的学习未受影响。小张得到了同学的良好照顾和精神安慰,一个多星期以后,就康复出院了。
  函授学员来自全省各地,年龄差异比我读师专时还大,但大家相处融洽,相互帮助。特别是同一宿舍的几位同学,他们对我尊为师长,我视他们为伙伴。我们常在一起讲述经历,畅谈理想。探讨学习中的问题,交流各自的经验良方。在球场上纵情驰骋,在楚河汉界中厮杀得天昏地暗,在幽静的校园里漫步,在昆明的大街小巷、著名景点流连忘返。90年春节恰逢面授期间,我们在一起吃年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水果、饮料,大家频频举杯,相互祝愿,边吃边谈。欢歌笑语与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连成一片,度过了一个难忘愉快的除夕夜晚。
  时光像水一样流逝,三年的函授学习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毕业论文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关,直接关系到毕业证书获得与否。论文的要求是编写一个应用程序,同学们都拿出全部精力,废寝忘食,认真准备。而我却显得格外轻松,悠哉乐哉,除了给同学提供点帮助,什么也不用做。因为我早以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了。
  原来早在学校计算机购入之后,在组织微机兴趣活动小组之余,我就想方设法,让计算机发挥应有的作用。因此与总务处合作,运用早年学过的BASIC语言,在中华学习机上编制了一个工资管理程序。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中华学习机内存只有64K,磁盘容量140K,现在的普通电脑内存2G,硬盘容量500G,分别相当于中华学习机的三万多倍和三十多万倍。要在这样小的容量里装入几千个工资数据和应用程序,让它能正常运行并打印出来,真可谓螺丝壳里做道场,让我绞尽脑汁。我灵活运用了许多知识和技巧,终于编制成功。这个程序经过不断修改完善,后来移植到更高档的电脑上,变得功能强大,使用方便,不仅能进行普通的工资录入、计算、打印,还能打印工资条,处理银行贷款利息,作零款暂存,根据职称、等级自动录入和更改工资数据等等。这个程序为总务处节约了大量人力、时间、精力,沿用多年。直到本世纪初,当地财政局下发了专门的工资管理系统,它才寿终正寝,走进了历史的博物馆。
  林育才老师是云师大最年轻最有才华的教授之一,他对中华学习机很有研究,听说我设计了在中华学习机上运行的工资管理程序,很感兴趣,特地把我请到家中,向他作演示介绍。他看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是对我在内存使用上的巧妙设计大为赞赏。林教授是毕业论文评定的首席专家,得到他的首肯,我的毕业论文自然获得较高评价,顺利通过,1992年8月,我以优异的成绩告别了在云师大的计算机软件专业函授学习。
  同年9月大理师范正式开设计算机课,我也正式改行为学校第一个计算机教师。三年后,凭着两个大学学历,一贯的工作表现,几篇在省级报刊上发表的计算机教学论文和92分的职称外语考试成绩,我顺利晋升为中专高级讲师。1998年我参加省师范处组织的计算机课件制作培训,与同伴合作制作的课件《食物链》,获得课件制作一等奖。论文《谈谈中师计算机的游戏教学》参加全国小教培养工委举办的论文竞赛,同样获得一等奖。2000年,云南省中师教育学会成立,经省教委批准,我担任了云南省中师计算机学会理事长。退休前夕,作为指导教师,还帮助一位年轻教师在全省教学竞赛中获得一等奖,我本人也获得优秀指导教师奖。退休后以电脑为笔,学习写作,并以帮助他人学习使用电脑,维修计算机为乐。第二次上大学,把我和计算机这个二十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紧紧联接在一起,并且将相伴终身。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3-7-10 22: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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