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秋天里的几个字
2022-01-12抒情散文何也
[黄]黄,象形字。金文象蝗虫形。我是从飘落在人行道上的一片银杏叶上读到了这个季节的颜色:黄。印象中,这是一种高贵的颜色。软软的,柔柔的,就像那曾经喧腾过市的黄盖,抑或黄骝,自有一种帝王的尊贵的气息。在满街的银杏树都已经黄萎了的时候,张家大院……
[黄] 黄,象形字。金文象蝗虫形。 我是从飘落在人行道上的一片银杏叶上读到了这个季节的颜色:黄。 印象中,这是一种高贵的颜色。软软的,柔柔的,就像那曾经喧腾过市的黄盖,抑或黄骝,自有一种帝王的尊贵的气息。 在满街的银杏树都已经黄萎了的时候,张家大院里的银杏树还泛着丝丝碧绿。两百多年来,一高一低的两棵树在异乡的流亡中繁茂着自己的生命。青黄杂织的叶面上,散发着种种苦涩的味道。我知道,在不久,或者是某一个落霜的早晨,它们会一片片离开树梢,好像当初离开熟悉的故地一样,忘掉了自己的出身,成为一名流浪者。——死亡,也就此开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兮,曷维其已!”(《诗经•邶风》)。其实,这种黯淡无光、朦胧如翳的生活中,一切都在消逝,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卫庄公夫人的伤感,就一直在灿灿的里衣中蕴藏着,在优雅的文字里流淌着。她的心再也回不到银杏一样烂漫的青春。她,只好将年迈的唠唠叨叨聚集在金色的幻觉里。那是幽怨的幸福。蝗虫的幸福。
[回]
回,象形字。甲骨文象渊水回旋之形。
这是一个颇有动感的字。就像那西汉水里一朵朵旋舞的浪花,不停地回转着。 诸葛亮七出祁山,百折不挠。他一生谨慎,却高唱空城计。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坚韧。不可捉摸。但有一点,那回环的琴声,是一种折磨。 我并不怀疑西汉水的不可逆转性。因为这里,曾经创造过奇迹。那是关于气节和胸怀的问题。激荡的水纹,仿佛苏若兰织就《回文璇玑图》时的悲欢与忧伤。她知道,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力量感心动耳,回肠荡气。 《璇玑图》最早840字,后人感其玄妙,又在图正中央加入“心”字,成为841字。五色丝线,八寸见方的锦缎上,绣下了句句回稳的两百多首诗词。“纵横反复,皆为文章。” 这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悲歌,从前秦一直流传至今。苏若兰用千回百转的柔美之文,换回了时任秦州刺史的丈夫的花心。比如七七纵横线读发的一首:伤惨怀慕增忧心,堂空惟思咏和音。藏催悲生发曲秦,商弦激楚留清琴。难怪武则天也会为此作序:“因述若兰之多才,复美连波之悔过,遂制此记,聊以示将来也。” 天水青年南路街心花园里至今还立着苏若兰的雕塑。纤弱柔美,楚楚动人,像是在期待着丈夫回家一样。但她的内心里已经在丧失着一种平衡。
[博] 博,形声字。从“十”,意思为四方中央齐备。本义为“大”。 这是一个富有质感的字。它的色彩,味道 ,欲望都是真实的。 卡夫卡的《城堡》不仅仅是隐喻的,它也是现实的。那个进入不到城堡里的K,以及试图砍断城堡脚下村庄老根的举动,总象是一个影像,蕴含着某种企图,和反讽。这很容易让人想起《诗经•鲁颂》里的话:“戎车孔博,徒御无欷”。一种非武力的想象。属于秋天的联想。 街道上,悄然翻飞着一些秋鸟。院里的叶子落了厚厚的几层。隔着一层玻璃,石棺床静静地躺着。地下,或者是地上,它已经存活了1500多年。楼阁、高台、水榭、花园、郊游、骑射、伎乐、演唱、赏景、酿造……这是古秦州在北朝时代岁月的留影和图记。虽然不能考证石棺床的主人,但灰陶罐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泥土的真实。恬静的真实。为了逃逸,他们将自己判给了历史,而自己却永远生活在淡漠的时间里。 博物馆里的石棺床,是一部遥远的属于古人的博客。隐形在后面的主人,是大的,看不清的;但也是小的,清晰的。因此,无论如何一种叙述,都是一派伪装的谎言。不过,这都是个体的状态。存在。衰老一样简单。 [蛹] 蛹,后起字。在完全变态的昆虫中,从幼虫过渡到成虫时的虫体形态叫蛹。 作为平肝息风的一味中药,僵蛹在每一个药铺的抽屉里都可以找到。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奶奶从邻家要过干蚕蛹喝过。那种腥气味至今还忘不掉。 蚕蛹是地地道道的秋物。没有生机,没有活力。一种肃杀般的僵硬,脆弱和惨败。仿佛这个季节一样,拿到手里,总是给人一种崩溃感。 对于无数怀揣梦想的人来说,是化蛹成蝶还是化蛹成蛾,都是一种惧怕。在生与死都已经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好还是蛹卧,或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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