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在雨中[原创]

　　雨有些大了，坐在窗户边上正好可以看见外面雨中的一切。几个少年打了雨伞穿了雨鞋正快乐地趟着雨水，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地传上来，给阴暗的天空增添了一些活跃的气氛。 　　看这些孩子，真是有些淘气。他看看母亲的眼睛轻轻地说。
你小时候不也这样吗？甚至比他们更淘气。母亲说。
　　不会吧？ 　　怎么不会，有一次还挨了打呢。母亲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的微笑。那时候你八九岁吧，什么也不披，光着脚丫子就跑到雨里，后来让玻璃扎了脚，流了很多的血呢，不信你看看你的右脚，脚后跟，还有疤呢。 　　他有点印象了，他一直很喜欢雨天，二十岁以前，每逢下雨，他都要跑到雨中淋上一阵子，他喜欢那种被雨淋湿头发的感觉。他脱了鞋，又脱了袜子，反转了脚。 　　原来的伤口好深呢。母亲向他的方向指了指，路不敢走了，连厕所都要妈妈背了去。 　　他脸一红，母亲说的这一切，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所以他继续摇摇头，不会吧？ 　　这次母亲干脆笑了一下，母亲的笑很好看，温柔而慈祥，让他感觉到一个晚年老人的宁静之美。你小时候淘气的事情多着呢，看电影为了占座位，把小伙伴的脑袋都打破了，回了家还不敢说，其实人家早就告到我这儿了。 　　母亲说得有趣，他也听得入迷，却从没想过在自己身上还有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那一年,家里闹洪水，房子到处都在漏雨。漆黑的夜里，母亲一手揽了他，一手抱着妹妹，就那样一点点熬到天亮。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哭了，而母亲没有，母亲只是说，坚持一下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那样的夜晚，所以当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大房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母亲接过来。 　　母亲把脸转向了窗外，那些雨帘，把整栋楼的墙壁都打湿了，衬着绿色的爬山虎，很鲜艳。 　　母亲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那样的白色常常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岁月，时光，一时让他花了眼。 　　他也把目光转向窗外，那样的雨帘仿佛丝丝入扣，不给人以停顿的感觉。二十岁以前，他喜欢被雨淋湿头发，而现在，他早就不喜欢这样的雨天了。他想，即便是再大的雨，对母亲来说又能算什么呢。他忽然想到了“听雨”两个字，而这样的雅性是属于文人墨客的，对于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雨天。 　　你的牙还疼吗？母亲忽然回过头来问。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他说。 　　现在你比小时候坚强多了，母亲似乎还没有从过去的生活中回味过来。小时候你第一次牙疼，就一直哭啊哭啊，怎么劝都不停。后来妈妈就带着你满大街的走，走累了，你就睡，睡着了牙就不疼了。有一次你枕着妈妈的胳膊睡着了，妈妈一点也不敢动，怕惊醒了你，就那样坚持了一夜。 　　是吗？他看看母亲的胳膊，仿佛母亲的胳膊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那时候啊，妈妈最担心你了，可是现在想想，是妈妈错了。 　　他微微地笑笑说，既然这样，那么妈妈就再听我一次，好不好？ 　　好什么好？我才不听你的。母亲的口气充满了孩子气。 　　你不知道外面的景色有多么好看，整个的大地都绿了。 　　甭骗我，大地还能都绿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什么能不知道？ 　　是啊，既然都知道，那就更应该听我的了。他走过去，蹲下来，一边握住母亲的双手，一边凝视着母亲的双眼，然后说，过两天就把白内障做了，好吧？ 　　那又要花很多的钱，我的眼睛不值了。 　　谁说不值了？他拍拍母亲的手背，妈妈的眼睛比什么都值。 　　沉默，母亲的脸又转向窗外，那些墙壁似乎愈发的鲜艳了。 　　外面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依旧不停地传上来，他想，这雨，下得真好。（14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