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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去南曲沃村姨家

2022-01-12叙事散文西北望
南曲沃村,属陕县大营乡.我们把音叫转了,叫成了两个字:南求村。南曲沃姨名引仙,1932年生人,比我母亲大8岁。我从小见面就叫“姨,姨”.但突然有一天,母亲让我们改口叫“姨妈”。我当时纳闷,后来才弄明白,她在她们姊妹中排行老大,在“姨”之后加……
  南曲沃村,属陕县大营乡.我们把音叫转了,叫成了两个字:南求村。
  南曲沃姨名引仙,1932年生人,比我母亲大8岁。我从小见面就叫“姨,姨”.但突然有一天,母亲让我们改口叫“姨妈”。我当时纳闷,后来才弄明白,她在她们姊妹中排行老大,在“姨”之后加上“妈”是对她的尊称。后来我才发现,父母对祖父的大姐也尊称“姑妈”。我当时年令小,以为谁脾气好、待我最亲,我就给她最高规格的称呼。当我改口称南曲沃姨为“姨妈”的同时,我和小妹一度称胡家塬的姑为“姑妈”,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姑。后来母亲不让我们这样叫,说姑比我父亲年令小。如果是父亲的大姐,可以叫姑妈,其余的都叫姑。   我爱去南曲沃姨家,因为去她家路平,好走.出了村子,一直向东,穿过北朝、新店、马谢三个村就到了。当时我还摸出去姨家的三条路,一条是经常走的中间路,走过村外的水库大坝,沿北朝村北边、新店村南边,穿过马谢村就到了。走这条路要经过一个苹果园,偶尔嘴馋,还可以顺手摘几个苹果吃。再一条是走北路,出村后从大坝东头向北走,经过干家河村外的枣园,再到新店村中间穿过去。这样在枣子红了的季节,可以随手拉下一枝枣,让你尝个够。枣园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尽饱吃,不能拿”。最后一条路是南路,从村子东头出发,一直向东,经北朝村中间,最后到达姨家。   我爱去南曲姨妈家,还因为姨妈家光景好。在她家,我可以吃上玉谷面馍,而在我家吃的多是红薯面馍。姨妈家的菜也比较丰富,夏天有黄瓜,秋天有茄子、西红柿,而冬天是萝卜、白菜饨粉条,好吃极了。我特别爱吃姨妈家的干红萝卜粉条,就是把红萝卜晒干后,做菜时放上,特别有味道。那时大集体,姨妈家所在的生产队社员心齐,平整土地,兴修水利,收成比别处好得多。每个劳动日值能达到0。88元左右,最高时达到0。99元.本来可以分到1。1元的,但怕冒尖就分了0。99元。而我们生产队闹派性,人心散乱,有几年连队长都选不下,只好轮着干。每个劳动日只有0。4元左右,最好时也不过0.6元。所以每当母亲让我去姨妈家,我就跑得风快。   在姨妈家,我什么都干。和表姐表哥从很远的村外拉麦,去接近黄村的那条河畔掰玉米,去村西地里锄棉花,去村南头地里给猪割草,我干得卖力起劲。我在这里心情舒畅,因为我是客人,我的每一份劳动都得到承认和尊重。   姨夫的脾气很怪,常常高腔大嗓地训斥我的表兄表弟。有时是我们自己的错误引起的,比如贪玩割猪草少了,或者地锄少了。但他从来不指责我。要在家里就不行了,卖力干活是我的本分,父母是不会轻易表扬的。   姨夫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我和表弟常去那里玩。饲养处设在村西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们村里把死去的牛皮剥下来,制成鞭子,用来指挥干活的牛们,制成皮绳,套在牲口们的身上,或拉车运粪,拉犁拉耙。
 
  姨妈的婆婆很善良,热情招呼我的吃喝。姨妈的公公是个哑巴,每天唔唔拉拉,我一句也听不懂。全家人都会跟他打手式,就我不会。   那时表哥冲录初中毕业不上学了,跟上大舅学铁匠。整天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围着通红的煤火炉,拉着沉重的风箱,“叮叮咣咣”打造农具,锄头、镢头、镰刀等。表哥是徒弟,是抡大锤的,面对铁砧上烧红的铁块,在师傅念念有词的指点下,买力地“左打,右打”,“打扁,打长”。师傅就是师傅,他一边念叨,一边用活剪夹着那块红铁,左翻,右翻,前翻,后翻。在表哥抡大锤的当儿,他不时插进他的小铁锤,进行修补式的、修饰式的敲打。有时不敲击铁器,而是在一边敲铁砧,密集脆亮的“叮叮咣、叮叮咣”和大锤的“叮咣、叮咣”配合默契,相当有韵味。犹如唱戏时,大鼓和边鼓的关系。不多会儿,表哥的汗珠就冒出来了,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通红的炉火炙烤所致,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不多会,一个锄头或镢头的雏形就出来了。有时是对通红的铁器一气呵成,有时还需要多次反复,埋在厚厚的煤层里,拉着风箱,再次烧红,再次锻打。这样反反复复,铁器由通红到暗红,最后到本色,最后定型。师傅一挥手,很潇洒地把铁器扔进脚下一个废水桶里,只听“嗞啦”一声,这是淬火。待20分钟捞出后,一件新家俱就成功了。铁家俱那表面上簇新的光泽,很有质感,看上去很舒服。不几天它们就在农人的手中伺弄土地,培育庄稼。它们是有生命、有功力的农具,是会说话,有活力的农具。   表哥的师傅是豫东人,当我每次站在一边观摩他俩艺术劳动时,老师傅总是摸着我头说道:“这孩子又黑又瘦,除了皮就是骨头,不知道能不能长成人。”我最不爱听这句话,饥饿年代,谁说这句话我就恨谁。   有一天,他考问我,“你都上四年级了,我问你,历史到底是由人民创造的,还是由英雄创造的?”我思索着,课堂上讲的是人民创造历史,但我心里想着应该是英雄创造的,因为我们不是总唱“他是人民大救星”吗?我就回答,“应该是毛主席这样的英雄创造的”。师傅听了哈哈大笑,“毛主席几十年前也是劳动人民啊”。   每次去姨妈家,我都有新鲜感。就是腊月二十刚去过,正月初二再去,还是感觉那么亲切。毕竟是新的一年了,新衣服新打扮,好心情,喜洋洋。每年春节去,姨妈都要给我压岁钱,是崭新五角钱。若逢年景好时,还发给我一元。而在别的亲戚家,一般都是一毛,最多两毛。   每年初二去姨妈家,有时是大雪纷飞,有时是雪过天晴,但不管什么天气,心里总是暖和和的。
  记得那年刚粉碎“四人帮”,大概是1977年的春节吧,我去姨妈家,她从抽屉里给我拿出一本旧书,翻给我看,“这就是朝阳沟剧本。”我当时非常新奇,禁锢多年的戏剧又开始演唱,连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大姨也分明感受到了一个新时代的气息。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剧本这种文学作品。   姨妈家只是一个中间站,实际上我们还要串好多亲戚的。有时是我和父亲一起走亲戚,我们一大早从村子出发,先到父亲的黄村舅家,在那里吃早饭。先到二舅爷处,给二舅爷二舅奶磕头,再跑到四舅爷、五舅爷家,逐一磕头拜年。出了黄村再到南曲沃姨妈家的。在姨妈家吃了中午饭,接着就到十里外的董家村的姨奶家。这样一天能走三家亲戚,分别是父亲的舅家、姨家,我的姨妈家。   若是初二和四大一起走亲戚,就不去南曲沃姨妈家了。而是从黄村到原店父亲的二姨家,再到董家村父亲的三姨家。
  若初二出门由我领队,我就带着二弟、三弟先到董家村我的舅家,最后回来到南曲沃姨家,这样行程就不用那么紧张。有时初二出门我领队先到舅家,中间到胡家塬姑家,最后到朱家窝姨家,初三再专程到南曲沃姨妈家。
  初三我若和父亲一起同行,就是后地的姑奶家,姑奶家远,在离我们村十五里外的黄河边,一天一个来回,不紧不松。初四和父亲去神窝的两个姑奶家,顺便还有五帝村的姑奶家和神窝姨家。
  初三若是我领队,就是西去黄村的三姑家,北村的大姑家,老城的二姑家,后地的美丽姑和姑奶家。这些姑都是三奶、四奶的女儿们。   有时奶奶也给我们分工,父亲去他们的姑家、姨家、舅家,我去我们的姨家、姑家、舅家。这样能快快地把亲戚走完。正月的乡间,不管大路小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人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喜气洋洋地穿梭在乡间土路上,是一幅壮游的乡间画卷。   我记得北村大姑家幽静的小院,我记得党村三姑家温暖的小屋。三姑夫是厨师,家里饭菜很有味道,三姑夫一脸平和,是那种典型的农村 人,勤劳,善良,与世无争。二姑夫 在老城村殷实,富足,一看见我们这些娘家侄子,那种欢喜、慈祥,明亮的眼神,都让感到无比亲切。后地美丽姑,淳厚,说话柔和,对侄子那种疼爱溢于言表。   那时,二弟胃口好,饭量大,过年走亲戚,在亲戚家吃饭,那个香劲,那个馋劲,让我憎恨,让我脸红。饭桌上,我几次瞪他,他竟浑然不觉。我就在饭桌下用脚踢他。出了亲戚家门,走在路上训斥他。二弟有时不以为然,有时流下委屈的泪。回到家,我向母亲告状,反映他的劣行,强烈要求第二天不再带他出门。母亲好言相劝,你舅你姑你姨都不会嫌弃的,吃多点有什么不好?不行,你们明天分开走亲戚,不用看你的眉眼高低!   那时家中有几只羊,正月天,大人小孩都走亲戚,羊没有人放。当母亲决定初三让二弟放羊时,他一脸的不高兴,把羊往村外赶时,一路打羊,骂骂咧咧。那天,我和三弟去胡家塬姑家,经过二弟放羊的杨岭时,远远看见二弟满眼是泪。我俩悄悄地从他身边溜过,生怕他发现。走出老远,才放声大笑起来,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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