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跟汪曾祺读沈从文
2022-01-12抒情散文汪彤
读本好书是需要人指导的,就如神话传说中的“点化”。与佛结缘、心存善本的人,常会来个高人指点修炼。不知何时与书结缘,记得儿时父亲的书柜最底层,被我和弟弟一分为二,各占一格。弟弟善画,他那一格的玻璃上绘了一幅卡通画,上面是一只能捕捉到飞鸟的肥猪……
读本好书是需要人指导的,就如神话传说中的“点化”。与佛结缘、心存善本的人,常会来个高人指点修炼。
不知何时与书结缘,记得儿时父亲的书柜最底层,被我和弟弟一分为二,各占一格。弟弟善画,他那一格的玻璃上绘了一幅卡通画,上面是一只能捕捉到飞鸟的肥猪,提名为“蠢猪不笨”。他那一格里也藏了很多画页,甚至有从路边角落里捡来的揉皱了的彩色卡片。
我羡慕弟弟的喜好,看他占了一格书柜,便心生嫉妒,图新鲜要和他比高下,便把床头仅有的几本书,搬进书柜的另一格装饰门面。我的书阁里有几本《儿童文学》、几本《故事会》、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席慕容诗集》、翻旧了的一本《简爱》、还有一本没头没尾的书,书页泛黄且易脆裂,随便翻一页,里面有郭靖、黄蓉和他们的大雕。
这些年,也有了自己的书柜,断断续续、零零总总也读一些书,但正真喜欢读书,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虽无痴迷,但书却总不离手。包里、案前、床头、厕所、沙发背、茶几甚至炒菜油烧热的那几秒,随手拿来锅边的书看上一句。可是,虽读了书,却没有读到几本好书。后来,有了网络,看高人读书,便有了感受。于是认识了沈从文等许多作家。记得初读沈从文时,从网络中把《从文自传》打印装订成四册,用白纸做封皮,左下角写一竖排的小字“沈从文自传,于2006年8月”。
第一次阅读沈从文,便是在自己打印的小册子上痴痴的读。《女难》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我想指导人如何读书的人,也许正经历一次“女难”吧。自从这次,沈从文的小说、散文也曾爱不释手,我喜欢他文字里的清新,但也深刻的感受到那些人物内心蕴藏的热情,如他对“三三”的青春萌动心灵的解读;我欣赏他文字里的朴实,那种自然而然的叙述方式,虽然有时湘西地方口语,偶然给阅读的人带来语障,但却不妨碍去感受他作品中隐伏的乐观和悲痛。
前些日子在兰州警衔培训,休息时,来去最多的就是书店。一大袋、一大袋的书被我一次次从书店搬到宿舍,这是我最富足的一次在金城兰州逗留的经历。其中有一本汪曾祺先生的《谈师友》和高平著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是我最喜欢的两本。
跟着汪曾祺先生读沈从文先生,是从《谈师友》中的文章开始的。汪曾祺先生是沈从文先生的学生,他对沈先生的了解可以说非常详尽了,无论在写作和生活中,处处都又他追随的沈先生的身影。其中,对于喜欢文字的写作者来说,汪先生对于沈先生作文、做人的分析,能给我们很多很好的学习借鉴的内容。 汪曾祺谈沈从文最多、最受益的写作方式只有两句话“要贴到人物来写”“要滚到里面去写”。这样的话对于初读的人来说,正如汪曾祺先生说的那样,“不太好懂”。其实那里边的意思是:“笔要紧紧地靠近人物的感情、情绪,不要游离开,不要置身在人物之外。要和人物同呼吸。共享乐,拿起笔来以后,要随时和人物生活在一起,除了人物,什么都不想,用志不纷,一心一意。”
读到这里,喜欢写作和初写作的朋友一定感激汪曾祺先生的真体验和大实话吧。他从分析沈从文先生的写作得来的这些心得,真是我们喜欢文字的人最好的受益。 对于沈从文先生笔下人物栩栩如生的原因,汪曾祺先生认为是因为沈从文先生心里有仁爱之心。一个好的作家,他的心里一定能够容纳和藏着很多爱人的心。爱现实中的人们,爱自己笔下的人物,唯有爱才能体会现实和自己文字中人们跳动的心情和心事。
写作最难过的便是语言关了吧,对于用词的准确,每一个作者都困惑过。汪曾祺先生说,老师给他们讲课时告诉:“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所谓“准确”就是要去找,去选择,去比较。“妙手偶得”也会有,而更多的是推敲,就如“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多读、多思考,直至熟练到善于驾驭语言时,“准确”的掌握便信手拈来。 我曾听散文家卞毓方先生谈他关于写作的开头。他说:那些开始,不用去想,只要一下笔便有了头绪。有了头绪就会预感到文章的火候。也许这是对文字把握到一定程度时才有的自然而然吧。汪曾祺先生没有分析沈从文先生对文章如何开头,却谈到对结尾的解读。他说:汤显祖评董解元的《西厢记》,论戏曲的收尾,说“尾”有两种,一种是“度尾”,一种是“煞尾”。沈从文先生的文章中“度尾”就像画舫笙歌,从远处来,过近地,又向远处去。而“煞尾”便如一匹信马由缰的骏马突然收住缰绳,安静下来,突然停住,寸步不移,却到了寸步不移动的好处。 沈从文先生在《边城》里有一处精彩的结尾:
到了冬天,那个坍塌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歌唱,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在我的读书生活里,很多书读过后都不再被拾起重读,唯有《论语》《马丁.伊登》《萨乐美的一声》《从文自传》被一遍遍的揣摩来读。有时想,为什么沈从文先生的作品这样有生命力,不但一代一代的传承来读,还能一遍一遍让人读出轻松舒服来。汪曾祺先生从沈从文先生的《长河》中找到答案:“好看的应该长远存在”。 是的,我想:长远存在的也一定是好看的。
2008年5月18日星期日早晨9点23时 写这篇文章时,一个平常总不联系的好心的姐姐也发来信息“今晚请警惕!!”夫家的哥哥,近凌晨打来电话要求给孩子穿好衣服,这样恐慌的消息,这些日子常常伴随着我,我不敢(后补:正写到这里,在临晨1点20分,地震突然开始了,我连忙合上笔记本,怀里抱起孩子,艰难着忍耐的等候。地震在强烈的摇摆和轰隆声中过去了。我庆幸完成了自己写作的这篇文章不是最后一篇,我又逃过了一次劫难。感谢时刻关心我,给我生存动力的朋友、书和爱。)
跟着汪曾祺先生读沈从文先生,是从《谈师友》中的文章开始的。汪曾祺先生是沈从文先生的学生,他对沈先生的了解可以说非常详尽了,无论在写作和生活中,处处都又他追随的沈先生的身影。其中,对于喜欢文字的写作者来说,汪先生对于沈先生作文、做人的分析,能给我们很多很好的学习借鉴的内容。 汪曾祺谈沈从文最多、最受益的写作方式只有两句话“要贴到人物来写”“要滚到里面去写”。这样的话对于初读的人来说,正如汪曾祺先生说的那样,“不太好懂”。其实那里边的意思是:“笔要紧紧地靠近人物的感情、情绪,不要游离开,不要置身在人物之外。要和人物同呼吸。共享乐,拿起笔来以后,要随时和人物生活在一起,除了人物,什么都不想,用志不纷,一心一意。”
读到这里,喜欢写作和初写作的朋友一定感激汪曾祺先生的真体验和大实话吧。他从分析沈从文先生的写作得来的这些心得,真是我们喜欢文字的人最好的受益。 对于沈从文先生笔下人物栩栩如生的原因,汪曾祺先生认为是因为沈从文先生心里有仁爱之心。一个好的作家,他的心里一定能够容纳和藏着很多爱人的心。爱现实中的人们,爱自己笔下的人物,唯有爱才能体会现实和自己文字中人们跳动的心情和心事。
写作最难过的便是语言关了吧,对于用词的准确,每一个作者都困惑过。汪曾祺先生说,老师给他们讲课时告诉:“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所谓“准确”就是要去找,去选择,去比较。“妙手偶得”也会有,而更多的是推敲,就如“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多读、多思考,直至熟练到善于驾驭语言时,“准确”的掌握便信手拈来。 我曾听散文家卞毓方先生谈他关于写作的开头。他说:那些开始,不用去想,只要一下笔便有了头绪。有了头绪就会预感到文章的火候。也许这是对文字把握到一定程度时才有的自然而然吧。汪曾祺先生没有分析沈从文先生对文章如何开头,却谈到对结尾的解读。他说:汤显祖评董解元的《西厢记》,论戏曲的收尾,说“尾”有两种,一种是“度尾”,一种是“煞尾”。沈从文先生的文章中“度尾”就像画舫笙歌,从远处来,过近地,又向远处去。而“煞尾”便如一匹信马由缰的骏马突然收住缰绳,安静下来,突然停住,寸步不移,却到了寸步不移动的好处。 沈从文先生在《边城》里有一处精彩的结尾:
到了冬天,那个坍塌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歌唱,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在我的读书生活里,很多书读过后都不再被拾起重读,唯有《论语》《马丁.伊登》《萨乐美的一声》《从文自传》被一遍遍的揣摩来读。有时想,为什么沈从文先生的作品这样有生命力,不但一代一代的传承来读,还能一遍一遍让人读出轻松舒服来。汪曾祺先生从沈从文先生的《长河》中找到答案:“好看的应该长远存在”。 是的,我想:长远存在的也一定是好看的。
2008年5月18日星期日早晨9点23时 写这篇文章时,一个平常总不联系的好心的姐姐也发来信息“今晚请警惕!!”夫家的哥哥,近凌晨打来电话要求给孩子穿好衣服,这样恐慌的消息,这些日子常常伴随着我,我不敢(后补:正写到这里,在临晨1点20分,地震突然开始了,我连忙合上笔记本,怀里抱起孩子,艰难着忍耐的等候。地震在强烈的摇摆和轰隆声中过去了。我庆幸完成了自己写作的这篇文章不是最后一篇,我又逃过了一次劫难。感谢时刻关心我,给我生存动力的朋友、书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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