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槐花香

又闻槐花香
若水/文
今年的五一节放假，我带着女儿走出蜗居的小城，来到位于市郊的九龙湾公园。人未进园便远远地传来阵阵花香，好熟悉的味道，却又一时想不起什么花儿，于是迈步进园，闻着花香去寻。
走进花园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树木，粗大的树木参天耸立，我尝试着竟合抱不过来。小的树木似弯腰的老者弱不禁风，只有手指样粗。这些树木大多未进行规划，长的郁郁葱葱，却是不成行列。园子里的小径是修园者从中辟出的，弯弯曲曲，幽静深长。当然，政府投资修园也栽培了很多的花草和树木，修建了凉亭、长廊、人工湖。湖水潺潺，恰逢市钓协组织爱好者在此垂钓，彩旗招展，垂钓者围湖而据，人多却甚是雅静。听说这里有一片樱树，兴冲冲赶过去却发现樱花早已落尽，心中不免惆怅。樱树林西侧的长廊被紫藤覆盖，藤树枝干有小孩的胳膊般粗细，枝叶繁茂，将长廊遮得严严实实。驻足顾盼，却仍不见那飘香的花儿，正在踌躇是否继续前行，跑在前面的女儿忽然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于是我快步向前，猛然成片的槐树林呈现在眼前，同时我也被枝叶间那繁密璀璨珍珠般的小白花所吸引。我久久地仰视着这些槐花，继而闭目深呼吸，槐花的芳香沁入心脾，久远的往事也似这浓郁的花香在眼前铺漫开来。
小时候的生活还不很好，刚记事的我只记得那时的乡村，一年到头以地瓜、高粱和玉米为主食，馒头平时是很少见的，只有家里来了客人、逢年过节，或者家里遇到重体力活的时候才有。年景好的时候，生产队给每家多分点小麦，这样平日里终可见馒头上了餐桌，但馒头一般是留给老人或者很小的孩子吃的，稍大些的孩子还是只过把眼瘾。记得那时我们家几乎天天都是吃地瓜，什么煮地瓜、烤地瓜、蒸地瓜、地瓜干，吃得我最后闻见地瓜味都难受。没有办法，母亲只好隔三差五变着法地改变饭食，改变的饭食并不是像现在打牙祭这样的丰盛，而只是一些普通的饭食，像春天里的榆钱饼子、榆叶饼子、槐花饼子，夏天里的地瓜叶菜团，是用玉米面和这些树叶菜叶或者花儿掺和在一起，因此仍是难以下咽。见此，终于有一天母亲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是给我们炸馅饼吃，一大早我和弟弟便馋的不想吃饭，单等着母亲的馅饼。母亲看我们可怜巴巴的样子，便领着我们来到了村边的槐树林里。时当槐花含苞待放，当然也有的已经等不及人们的采摘而怒放了自己的激情。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竿，上面绑了铁钩子，以此为工具轻巧的选择那些嫩嫩的槐花拽了下来。我和弟弟则兴奋地拿着篮子在地上捡拾，一边捡还一边不断地往嘴里塞着散发着芳香的槐花。母亲吆喝着不让我们吃，可槐香诱人，只有五六岁的我们哪里经受得住。
回家后，母亲仔细地把槐花择好，然后先在盆里进行浸泡，接着就开始和面，和好面后母亲又忙着将槐花洗净，然后倒油、放盐、放佐料、且还放进了炼完油的猪肉，一通忙活后调好的槐花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母亲忙着，我和弟弟则站在一边傻傻地看着，母亲见我们的傻样温柔地笑了，并叫我帮着点火烧锅。母亲提了一大桶油，那时都是用棉籽换的棉油，豆油是舍不得买的。油入锅，我和弟弟则高兴地烧着火，不时地用眼看母亲在一边揉面、填馅，一会儿一个馅饼就成型了。油热了，母亲一个个将做好的馅饼放入油锅中，我和弟弟则亟不可待地看着在油锅里翻滚的金黄色的馅饼，馋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馅饼熟了，母亲麻利地将馅饼盛在盘子里，并对我们说等凉一会儿再吃。可我们根本就没拿母亲的话当话，馋虫驱使着我们伸出了还未洗的小脏手，但一下子又被烫得缩了回来。母亲生气地吆喝我们去洗手，匆匆洗了两下我们便急忙跑回来，生怕馅饼没了似的。这回我和弟弟一人拿起一个，一口便咬了下去，热馅烫得我们几乎要吐了，但我们用小嘴呼着气，一会儿竟然把馅饼吃进了肚子。母亲见我们滑稽的样子，高兴地边笑边说，小心点，别把嘴烫熟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生活也越来越好起来，但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母亲总忘不了炸点槐花馅饼，在我们上学（那时我在住校）的时候带上，算是改善一下伙食。后来，特别是参加工作后，每年五一回家探望父母，恰逢槐花盛开，母亲仍一如既往地炸些槐花馅的馅饼，但数量已经比原来少多了，即使这样我们也很少再动，而母亲却依然吃得那样香甜。那一年冬天，母亲突然离我们而去，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再也没有吃到母亲亲手制作的槐花馅饼。
槐花芳香依旧，而亲人却已不在，心中满满的思念激荡在我的胸间。抬头凝望，我忽然看到母亲的笑脸伴着那一朵朵张开了小嘴的槐花，正微笑着看着我们！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2-5-19 15: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