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些鸟巢儿

　　　　　　　　　　　　 那些鸟巢
　　　　　　　　　　　　　　
　　　　　　　　　　　　◎/若荷 　　是在晚归的车上看到那些鸟儿以及那些高悬在空中的鸟窝儿的，太阳西沉，三五个人坐在公共车上，心里是往常没有过的清冷。车子在旷野里行驶，急于回家，总觉开动得慢如蜗牛，眼睛焦急地转向窗外。这时候，一只鸟儿从眼前飞过去，几乎擦着了车窗。那灵巧的身体从低处蓦地飞起，很快就消失在高处的一个什么地方，看不见了。瞬间，又一只鸟儿被汽车的轰鸣惊起，也贴着田野里干枯而立的玉米杆仓皇而飞。 　　它那惊悚的身影一下将我的目光吸引，抬头看，原来是前方不远处的一棵路沿树，高而挺拔的枝头上端立着一个巨大的鸟窝儿。正是这个鸟窝儿，将这对忙碌觅食的鸟儿收拢了去。这晚归的鸟儿，本是匆忙却又无拘亦无束的，从晨起到黄昏，和忙碌奔波一天的人类一样，在这寂冷的冬天，黄昏来临之前，急切地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中，寻找一份身体的栖息和心灵的安宁。 　　那些鸟窝儿，像极了拢在一起的一只硕大的筐篮，虽然是用黑黑的枝枝条条插成，然而每一枝的摆放里都让人感到它们的小心翼翼。正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一丝不苟，才最终使那些鸟窝编结的细密而精致，就如同我们紧紧缠绕的日子，在时光的打磨中过得缓慢而悠长。这使得那些鸟窝儿，能够在这苍白的冬季，在这毫无遮拦的裸露的树桠上，看似虚松，而实际上经得住风的摇撼和雨的侵袭。正是这些鸟窝儿，给了那些鸟儿从头至尾的温暖和蔽护。 　　黄昏渐深的天光里，一眼便认得出，那是喜鹊！ 　　沂蒙山区的大地上树多，尤以钻天杨为最。常住山区，徒步行走在山野里的你或许不觉，但是，一旦坐进大的或小的汽车，怀着复杂的心情从满目青灰色的城市走向旷野，走向田野，走向那些高而挺拔的树木，目光遥遥地透过车窗，让村舍、茅屋、田垅、沟壑一路闪过，那些笔挺的高大的树木会一下映入眼帘。夏天，有着青葱油亮的叶片的树冠张扬着，有了它们，当盛夏的天空洒下白茫茫火热的骄阳的时候，倾刻便会被那些青翠浓密的叶片蔽遮成浓浓的荫凉。而冬天，它们的枝干笔直参天，纤瘦修长，所有的枝杈都在这样的纤瘦里一览无余，如矛盾先生笔下礼赞的战士，透出铁一般的骨气与刚强。 　　是这样再次邂逅那些精灵般的喜鹊的，在这样的季节，在这样的白杨树上，是最容易发现喜鹊的窝儿的。这些久住北方的留鸟，常年栖居在山区、平原的田野、河岸或村庄，很少结成大群，多成对或3、4只一起活动在较为空旷的地方。春天2、3月份，大地回暖，树叶生发，此刻，它们也进入了繁殖期，就要开始搭建鸟巢了。那些看似头脑简单却不失聪慧的鸟儿，从这时开始了每天的早出晚归，它们捡拾长短粗细不等的树枝，等待有朝一日将它们一根根编结起来。 　　巢多建在高大的树杈上，用许多枯枝搭成，上面还搭有防止露雨的盖子，做工精巧，工程之大，令人赞赏。在经年累月不断维护中，那些美丽的鸟窝，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只要人类不去伤害，不去砍伐，就不会轻易损坏，持续着一代代幼鹊的生息繁衍。等雏鸟问世，老鸟还要带领着它们的子女学习飞翔、寻食以及如何对付敌害等技能，经过了炎热的夏天和繁殖过程中的辛苦劳动，它们开始一天天显得疲惫起来，少于长时间的飞行了。与人类，动物界的其他物种相比，喜鹊是一个弱者。 　　我仿佛很久没有见到那些喜鹊了，我知道，是自己整天忙于生活，疲于工作，按照一种机械的生活轨迹行走，把美丽的它们忽略了。什么时候，我习惯了到那些干净却缺乏野性的城市园林里散步，习惯了去欣赏那些过于夸张的各种树木呆板的造型，却忘了，那些喜鹊对这些是不喜欢的。它们不喜欢城市里的喧嚣，不喜欢刻意留下一半树冠的矮小的树木，更不会在我们的马路、厂房周围构筑它们的理想家园。城市的繁华与它们无关，窄小、龌龊、拥挤、充满争斗的地方亦与它们无关。它们的生活习性注定了喜欢树，那树却是要高大参天的。那些树，种植在田野、河岸，种植在山岗、沟畔，种植在远离所有带给它们伤害的地方。当我们遥望那些树木时，那些树木中间的一棵或两棵，便会看到那些鸟窝儿，那些经了它们的智慧全力编结的鸟窝儿，此刻在我们的眼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景？它们的窝儿，或者我们叫作鸟巢，或者，称作鸟儿的家。 　　我小的时候，是在一个乡镇大院里度过的，院里盖有几排房子，每排房子的前面都种上了杨树，而那些高高的杨树上面，就筑着几个硕大的鸟巢。我记得曾经观察过喜鹊筑巢，本想用实地观察记录下它们筑巢的全部过程，然而没有成功。早上，一只喜鹊嘴里衔了一根树枝，母亲说，“看啊，那只喜鹊就要搭窝儿了！”我和小妹急忙去看。俗话说：“上帝为每只笨鸟都准备了矮树枝”，但喜鹊永远不会甘于停留在那些矮树枝上的。只见它衔着那根树枝，在几棵杨树梢头不停地飞来飞去，好像非常迟疑的样子，母亲告诉我们，那时喜鹊在寻找最佳筑巢的树枝呢。可是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那只喜鹊也没有筑成自己的窝儿，我们的头颅却是又累又乏再也抬不起来了。之后我们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等到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一个无意的抬头动作，突然就有了惊喜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只喜鹊已经把它的窝儿，牢牢地搭筑在一棵钻天杨的树梢上了。 　　后来我们知道，喜鹊筑巢是从不随随便便的，它们除了要选择宁静的环境外，还要选择粗细差不多的树枝，一根根衔到一个隐密处，象极了人类盖房前的备料，最后还要三根粗细一样的树枝，做筑巢的第一步，“三足鼎立”，结实而不变型，是喜鹊筑巢最大的特点。就是受了喜鹊筑巢的启发，我们人类建筑师在现代建筑当中才开始使用网状钢筋来坚固多变的墙体，并被称作“鸟巢式建筑”，这便是受到喜鹊的启示吧。在这些启示里，它教我们懂得只要努力去做，上帝也一样会眷顾我们。它还告诉我们，从良善出发，爱护一切生灵，与它们结为友好邻邦，和睦相处。喜鹊杂食性，它的成长主要靠捕食庄稼、树叶上的蝗虫、蝼蛄以及地老虎、金龟甲、蛾类幼虫，它们真的是我们人类最好的朋友。正是那些可爱的生灵，给我们带来的不止是无边的想象，还有我们人类本能中没有的经验和智慧。 　　不仅如此，喜鹊还是深受中国人民喜爱的一种吉祥鸟，在中国百姓的心目中，它们预示着喜事来临和百姓生活里的福禄吉祥，是人类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家乡有句俗话是“喜鹊叫，喜事到”，说的就是那些鸟窝儿的主人们呢！在民间传诵的“七夕夜”牛郎织女鹊桥会里，喜鹊便毫不相让地化为成人之美的代名词。喜鹊登梅，又是剪纸艺术家最喜爱的艺术造型之一，剪纸艺术家们对它们进一步描画剪出，使它们更具活泼灵动，栩栩如生，再衬以枝头上的傲雪红梅，这就更接近了民间传说中的美好化身。 　　我始终深深地喜爱着那些美丽的精灵一般的鸟儿，我甚至认为那些鸟巢，当受到我们人类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