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人物林之二——硬克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0 编辑 <br /><br />　　硬克的爹就是大杨马，在我们村里，这爷俩是大家饭桌上的“牙祭”。跟他爹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的大号叫什么，只知道小名叫硬克，估计当初取名字的时候是为了让他身体壮，硬硬克克的意思吧。
　　硬克在七岁的时候，他娘就带着另外的三个弟弟妹妹离家出走，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根本也没人知道。硬克时常的会骂自己的娘，不是骂她狠心丢下自己和爹两个人，而是恨娘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带走，让他朝夕相处的对着大杨马这个爹，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他看不惯他爹“狗气”的为人，恨他爹整日的打他娘，最后把他娘给打跑了。从十二岁起，他就单门独户过起日子，不再跟他爹泛上一句话。
　　硬克住在村大队的旧房子里，据说以前是喂牲口用的棚子，但也算结实，这么多年以来还不曾有倒榻的迹象，倒是他爹的房子早就榻了，只好挖个地窑睡在里面。硬克跟他爹一样，整日游手好闲，也不会侍弄庄稼，地里的草比他爹养的草稍微稀一点，但稀的程度也是上下差不了一垅。人家都往地里洒化肥，推猪粪的，硬克没钱买化肥，家里除了他自己的大便，也就没什么能让地壮的肥料，他的庄稼也就长得又黄又细，照村里人说就是营养不良。别人家的玉米棵子粗的恨不得跟小孩的胳膊一样，可他地里的棒子棵苗条的像甜高粱，不知情况的过路人还以为种的是玉米配种，更有淘气的小孩子不时的去他地里偷“甜高梁”，别说，那细苗还真就比长得壮的玉米棵子甜。为此，硬克每天都夹一根长长的木头棍子来回的在他地边上巡逻，防止有人偷他的玉米棵子，嘴里还哼着：穿林海，跨雪原……
　　硬克很能“吃苦”，别人在中午太阳正毒的时候，都在家里午休或者在树荫上蔽一下凉，可他总是光个脊粱晒在太阳下拨草，等人家下地的干活的时候，他就开始又夹着棍子来回巡逻了，逢到夏收秋种的时候，硬克还有朋友来帮他收种，每年都来一男一女给他犁地，帮他洒种，那女的长得模样还凑和，就是有一股浓烈的狐臭味，八丈开外就能闻到。村里有人猜，那一男一女准是两口子，而硬克有可能和那女的相好……
　　硬克地里的粮食不够他吃，农闲的时候，他就去市集上卖老鼠药，也不知道他从哪儿鼓捣的那红红的像玉米粒一样的玩意，用他自己的话讲，是祖传秘方，明朝朱元璋皇帝都请他的祖先去宫里治老鼠，用的就是自家制出来的老鼠药。硬克穿一身破破烂烂，扯开嗓子喊着他老鼠药的好，老鼠药的灵，老鼠药的妙，也没见有人买他的东西，但他是每集必去，从不间断，看来还是有钱可赚的。
　　硬克的家里养了几只狗，村里人都奇怪这小子自己都吃不上，拿什么来喂狗。他的狗都有名字，叫什么“国辉”、“兰兰”、“小花”。每次回家都能听到硬克围着村子转着找狗，一句一声的喊着：兰兰，快家来吧，国辉在家等你呢……知道的他是在叫狗，不知道还以为在招呼媳妇回家呢。
　　说来也怪，硬克从来不生病，每天穿梭在村前村后，看起来似乎挺忙。村里人总打趣的问他：硬克，你娘啥时候回来啊？听你爹说今年八月十五准回来。硬克一听到有人这样问他，就急的脸红脖子粗，大声的嚷着，我没娘，我娘早死了，听那老东西瞎掰呢，真是老不正经！可有一年，硬克也生病了，在家一个冬天也没出来，听人说得了“十指溃烂”，连脚丫子和手指头都烂得只剩下一半了。但一开春，他又出来了，还是老样子，也没见用半个脚丫子走路。
　　硬克的爹死了，他还算“孝顺”，好歹把他爹给埋了，尽管只用块破席子卷起来下葬，但最起码是有人给送终了。硬克就这样一天又一年的在村子里过活，没有丝毫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