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想到玉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39 编辑 <br /><br />　　　　　　　　　　《想到玉兰》
　　前日，看一散文集子，内有一篇写玉兰的文章，对玉兰煞是针砭一番。遂有些不服。上网查到一些玉兰的图片，煞是好看，特别是雨后带露的花瓣，宛如仙子的衣袂，空灵、飘逸、令人忘我。
　　第一次知道玉兰，是在李翰祥的《火烧圆明园》，皇家园林里满天满地的桃花妖娆，杏花吐蕊，更有与剧中少女慈禧同名的玉兰花。一树树大朵大朵的玉兰花，白如绢，肤如脂，在尚未吐绿的枝头上亭亭绽放。白，纯洁、庄重、大气；白，淡雅中透着淡淡的哀伤；白，天地间来去的踪迹被遮掩后的干净……
　　偌大的宫院中，因一位妃子名字里的一个“兰”字，这些矗在枝头的花朵竟白得刺目。这些本该生长在山野中更旺盛更繁华的花朵，在深重的宫院中，兀自伸展，未及叶片吐绿，便灼灼然于枝头，与红色的宫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世人皆知慈禧垂帘执政的专制与昏庸，皆为残破的祖国大好河山的一再割让而切齿。于是，因了这位女子而名噪的花甚至成为人们渲泄不满的替代品。兰贵人名字里的一个兰字，香帕上一朵刺绣着的白玉兰，无形中与静然开放的兰花缠绕着理不清的丝线。兰贵人可以叫兰儿，手帕上也可以绣白玉兰，她毕竟仅在尘世走过九十几个春秋，可玉兰却是千年万年存在于天地之间，那一股沁人的香气缠绕了世世代代多少辈人。哪能因了一位贵人就遭遇如此责难？每想到这些，总有些替玉兰不平。及至张爱玲也曾有对玉兰的不屑。那时，刚烈的小姐与继母闹口角，直至要还手，被张廷重看见，死打一顿，关屋里半年之久，生病了也不给请医生。张爱玲奄奄一息于床上，看见天井里一株白玉兰，遂咒其邋里邋遢。斗不过人，竟是拿花来撒气的了。如此，这静静开放的花朵有了被诅咒的香艳，也有不等绿叶现形便先于枝头春意闹的针砭。
　　绿杨芳草，花开自然。天地间百花齐放，这白色的玉兰何曾得了人的灵气，沾了政治的色彩？它不过是一普通的乔木，生于斯长于斯，花朵开于春、凋于夏，喜阳光。它纯洁、大气，花瓣单薄而不失典雅，在春风中摇曳生姿。有欣赏她的人，也就有厌烦她的人。
　　再次说到圆明园中的玉兰。少女慈禧初进宫，尝尽被冷落的滋味，她还不深谙世事的心灵被宫闱中的明争暗斗、血雨腥风一点点同化，才有了后来的垂帘听政，大权独握。可初进圆明园中的她，在与咸丰帝最初的爱恋中，也未尝不是纯洁如玉兰，馨香如玉兰。片中用玉兰来映衬人物，也未尝不是在暗示一个人由单纯走向复杂之必然。在嫔妃成群的宫墙之中，权势地位之争，生存与淘汰之严峻决定了这样的改变是必然的，这又与悄然挺立的玉兰有何关系呢？
　　真正看到玉兰是去年的北京颐和园之游。慈禧寝宫外最引人注目的除了门外杆子上可以升降用以表示皇太后是否安寝的灯盏，就是院中几株高大的玉兰树。不知这是否还是当年陪伴这位叱咤风云人物的那些树了。人去了，树依旧。因物思人，当然会思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可面对艳阳下灼灼挺立的玉兰，它的静，它的超然，又使我把它与历史隔开。挺立于面前的玉兰已过了花期，我没有看到一朵白色的花朵，甚至连落花也没有看到，这让我感到惋惜。错过，就像一个缺了主语的句子。我在风中，守着她，有一种莫名的心碎，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那些兀自伸展的枝条被六月的绿点燃，随着春去春又回，不知道，守着的可还是去年的伊；不知道，我飘飘的裙裾，像不像她抖动的花蕊。面对玉兰良久，直到把自己也想像成白，才知道玉兰花，远比想象中更纯洁，她触动着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
　　　　　　　　　2006.04.05　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