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天的味道

　　夏天的味道 　　文／惊涛拍案 　　一直固执的认为，温度计窜上三十七度以上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夏天。 　　明明知道夏天是丰富多彩的，但仍然在内心里坚持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加水的夏天不是真正的夏天，如同注水的牛肉不是真正的牛肉。夏天是狂热的，狂热的日子里没有逃跑的人，才是真正热爱夏天的人。这样的热恋，有几个能承受？夏天不经意的狂热卷走了一切虚伪或者目的不纯的追求者。 　　三十多个夏天过下来，光着脚丫走在暴热的土路上，烫得双脚要不断地更替才能走下来的夏天，看着远处的地气冒着淡蓝色的云烟袅袅而去的夏天，一堆麦秸垛忽然自燃的夏天，白花花一片让人睁不开双眼的夏天……这些在岁月中留下来的片断，却在回忆中一点点地汇集到味蕾上——狂热的日子，最终，被狂热的味蕾所取代。想想被吃掉的夏天，我们究竟应该高兴还是惆怅，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嘲讽还是欣慰？ 　　夏天的味道首先是小巷里那一声悠长的“奶油冰棍”。无论多热的日子，脸上被汗水画出多么难看的地图，无论双腿如何的疲惫，只要远远地听到这么一声，心里立刻刷地一声凉下来，那颗刚刚还在疯狂跳跃的心，立刻嗖地一声窜走了——如果，这个中午没有能让那声“奶油冰棍”化成嗓子眼里的一股泉水，那么，这颗心一天都不会回来。 　　奶油冰棍都藏在小棉被包裹的木头箱子里。这种奇怪的包装方法一直是少年时无法明白的迷团——那么热，居然还要再加上棉被，藏着的，却是嘎嘣脆且冰凉冰凉的冰棍。但是吃的诱惑远远超过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常常是念头一闪，就迅速地被那砸凉砸凉的冰棍融化了。 　　从极端的狂热忽然下降到极端地砸凉，那种绝世的快感，是那些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就如同现在名目繁多的冰糕，无法满足儿子对冰凉的渴望一样。事实上，冰糕这个已经绅士化的名词，已经将它本来的意义完全消亡了。“棍”还仍然是冰的延伸或者是诠释，甚至，是更具体的一种描述，但是“糕”却淡化了冰的感觉，进而向面食上靠近——而这样的靠近，却只剩下了吃。夏天的吃，已经成为胃口的习惯性抗拒反应了。 　　夏天的味道里，还有一道精美的享受，叫井水。小孩子无法抗拒对井的向往，常常将大人们的恐吓和嘱咐付诸脑后。没有水桶，也难不住孩子们。到菜园里偷根粗大的瓜秧杆，再从家里偷段小绳子或者母亲的线头。栓好了放到井里去，提上来，满管子都是清凉的井水，那感觉，与奶油冰棍有得一拼。还有聪明的孩子到处去搜集各种玻璃瓶子，用细绳吊到井水里，当然细绳越长，那提上来的瓶子就越凉，用双手使劲捧上去，透心凉的感觉，是重生的感觉——好象忽然从刚才还混沌迷糊的睡梦里跳出来，浑身清爽得如同手中冰凉的罐头瓶子。 　　瓜果也是夏天的美味，起沙的鲜红的西瓜，带刺的小黄瓜，喜甜喜甜肚子滚圆的小枣……但是真能让人感到透心凉的，还是和冰凉挂上钩的。似乎，夏天的味蕾，只剩下一种感觉，那就是凉，冰凉。 　　童年有幸去过首都，而且是夏天。除了极端地羡慕奶油冰棍以外，却十分可怜那里的人，冰棍以外，居然吃一种萝卜，根茎粗大，外表淡绿，用刀切了，里面是淡红色，看着鲜气，吃起来却远远不是解渴的感觉，甚至，味道有点腥辣，大大地坏了对冰凉极端渴盼的胃口。 　　如今，冰箱里的冰凉虽然丰富且容易，但是，完全没有乡村井水里的那种旷世的冰凉，来得那么果断而决绝，那么悠长而深入骨髓。 　　偶尔回老家去圆梦，结果，却发现，几乎所有的甜水井都已经干涸或者废弃，去问村里的人，说是水干了，或者是有了臭味，还说，现在谁还那么麻烦，都在自己家里打个压水井，有条件的还安装了自来水。 　　但是，去喝了压水井里的水，却是涩口的，想当年，那些全村人都离不开的甜水井，那水，怎么那么甜呢？ 　　有时候想，也许，童年的感觉，已经在冥冥之中覆盖了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