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四月的哀思

　　四月本是一个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然而，经历了一九九九年的那个四月后，四月已永远在我心里失去了春意，那片片新绿上的晶莹露珠恰似我伤心的泪水慢慢滴落到寂寞的土地，那柔柔的春风一如我哀伤的思绪无声无息地飘落到荒凉的山野。从此，我不敢面对四月，因为它留给了我太多的感伤，太缱绻的思念和更苍凉的回首。我曾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把您刻在心灵深处，不再去触摸，因为在我心里，那是一个永远的痛。我曾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都会成为往事，都会成为尘封的记忆。然而，没有。今天当我面对悄然走来的四月，记忆中的痛竟然还是那样清晰，当我拿起笔想写一写关于您的回忆，我才发现，我仍然缺乏勇气，笔尖蘸满了悲伤，字字都是泪。烟雨迷蒙中，我触景伤怀，长歌当哭。 　　记得六年前四月的那一天，我下乡回来已经很晚，睡前我们还谈到您，您的儿子告诉我，今天老家来人了，他给您捎回了药。夜间，我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心狂跳不止，电话那头是四叔家的弟弟：“嫂子，我二娘不行了！”我冲着话筒大喊“千万等着，我这就找车接她来医院！”我顾不得夜半更深，电话打到单位司机家，我们连夜赶回去接您，可迎接我们的却是您的灵柩，那痛彻心屝的一声妈妈不曾出口，我已扑倒在您的灵前。 　　我不是您的女儿，我只是您的儿媳，可我们却有了整整十五年的母女情份。第一次见到您 ，我还不是您的儿媳，只是您儿子的女朋友，可您的慈祥，您的和蔼，您的亲切，让我感受到了朴实无言的亲情，第二次见到您，我已经和您儿子领了结婚证，一路上我在心里练习着见到您时要喊您一声妈妈，可见到您时喊出口的却是大娘，您拉着我的手，嗔怪地说：“你还叫我大娘？”看着您的笑脸，那声妈妈竟轻易的喊了出来，那一刻，我知道从此后我们就有了扯不断的母女情份。 　　您的一生生育了四儿三女，为了子女您操碎了心，您疼爱着每一个孩子，您常说：“十指连心，咬咬哪个都疼。”记得我生孩子的时候，您不放心我们两个人，早早来到我家，照顾我的吃和住，生怕我有一点闪失，那些日子，我知道您很着急，农村正忙着秋收，您惦记着地里的庄稼，又惦记着您的儿媳，可是您的孙女不急，您整整等了她一个月，她才姗姗来到这个世界，我曾担心做为一个农村老人，您会为我没有为您生下一个孙子而不满，可在我的月子里，您是那样的精心照顾我，没有一点不满情绪，虽然我的妈妈也来照顾我，可您一刻也不肯歇休。直到今天，您的儿子还常常取笑我：“你那身肉都是在月子里吃出来的。”我总是幸福的说：“谁让我有两个好妈妈呢。”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我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有着扯不断的母女亲情。您总说您有什么事喜欢和我说，您的苦闷，您的开心您都和我诉说。多少个夜晚，坐在我们平房那间小土炕上，你为孙子孙女们做着棉衣，我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听您说着那些曾经的往事，我从您的嘴里知道了您儿子小时候的许多趣事，那些温馨的夜晚至今让我无法忘记。我们不是母女，可胜似母女，我们走在大街上，常有人误以为我们是母女，我带您去洗澡，带您去看病常有人说：“有个女儿真好！”我们相视一笑。我生病住院，您一天两次往医院跑，同病房的人羡慕地说：“你妈妈真好！”我们相视一笑。我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我们婆媳关系非常好，常有人问我：“你们婆媳关系怎么处的那么好？”我总自豪地说：“我婆婆好。”您既有着农村老人的和蔼和善良，又有着城里老人的开通和豁达，让我从心里敬佩您，尊重您。您在我家的那几年，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我下班回家，看不到您的身影，听不到您的声音，就象小时候回家找不到妈妈一样的失落。那些年，我们的日子过的很难，我和您儿子的工资都不是很高，可在您的操持下，我们每天下班都能吃上您做的可口的饭菜，您在我们居住的那个不是很大的平房小院里养鸡种菜，改善着一家人的伙食。先生爱吃饺子，他出差回来您总想法给他包饺子吃，为此，我还和先生争宠，说您偏心，您总是笑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那时我真的感到好幸福，我很愿意做您的孩子。 　　后来您的孙女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您就不常住在我家了，您惦记着在农村的儿子，冬天农闲的时候，您和公公住在我家，农忙时候您又回到农村，为城里和农村的儿子们忙碌着，我们渐渐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在您去世的前10天，我们一家人还去乡下看过您，您和我说，身体很好，就是腿疼，我和您约好，等种完地，我就回来接您到城里治您那疼痛的腿。可万万没有想到，仅仅10 天，您就那么匆忙地，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让您的孩子们痛彻心肺。直到今天我常常后悔，那天为什么不把您接到城里，如果把您接到城里，也许您就不会走的那么匆忙，这悔恨让我刻骨铭心。 　　面对悄然而至的四月，面对着清明时节的细雨霏霏，面对着田野绽放的点点新绿，那幽幽的怀念在我心里燃烧，让我的眼里饱含泪水，让我知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被岁月淹没的，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被记忆尘封的。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可在对您深深思念的时候，我却渴望有来生，渴望有一天，我们在岁月无涯的荒野上相遇，我还做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