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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非计酬作品《幽暗是一种命定》

2022-01-12抒情散文柳咽河

--------------------------------------------------------------------------------幽暗是一种命定柳咽河来时的路弯弯曲曲,隐没在幽暗的远方,沙拉知道,那是他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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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是一种命定   柳咽河   来时的路弯弯曲曲,隐没在幽暗的远方,沙拉知道,那是他的出生地。一个动荡的黑夜,一个妇人微微地呻吟,从此,他的生命便被注定了,注定了那幽暗的色调,那痛苦的挣扎。因了这挣扎,他第一次伤害了一个女人,他要出走,要冲出黑暗,弃她于荒野。于是,天亮了,他看到了一个斑驳的世界。那时还没有恐惧,他以为他终于胜出,走向了光明,许多地诱惑在闪着光,他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剪刀的咔嚓声清脆而锋利,他没有听到它,一个孩子的欢喜多么嘹亮,表达着他最初的浪漫与天真,它掩盖了真实,掩盖了一个女人的忧伤和哭泣。也许从那时候起,沙拉与女人便纠缠不清了,他终将会明白,有些东西是剪不断地,剪下以后是疯狂而痴迷地寻找。   他一度奔跑着,象快乐地亚当。伊甸园中的花花草草吸引着他,飞鸟和流泉吸引着他,还有各式各样地果实。那时他的头脑中尚没有索取这个词,他抚摸它们,亲吻它们,或者只是远远地观看,没有孤独,没有笑脸,本能而自足。笑是献媚地,他无所求。   但是冬天说到就到了,他感到冷,他需要温暖,索取这个词第一次进入了他的意识。一条蛇告诉他,那些果实可以拿来享用,在它们还没有腐烂之前,里面有着甜美的汁。于是他开始吃那些东西,从苹果到柿子,从草鱼到河蟹,从蝴蝶到飞鸟。他贪婪地寻食着,不知道一种叫欲望的毒素已经在体内蔓延。蛇冲他呵呵笑。蛇说时令的冬天正是欲望的春天,你已中毒日深不可救药。其实,那条蛇便是剪断的脐带,它不怀好意地跟着他,就是要把他缠绕,带回那幽暗的女体。   那幽暗在哪里?它不在别处,就在你的腹中,欲望的深处。痛苦涌上来,一根肋骨在体内突突地跳着,跳得他面红耳赤,跳得他心口疼。沙拉知道那是什么,他不能拒绝,他的体内已被巨大的欲望占满,处于疯狂的状态。沙拉撕裂自己把它捧出来,看它变成一个女婴,忽而长大成人,冲他盈盈笑。他也笑了,他们互相献媚,内心里响着索取的声音。只有蛇的笑声象闷闷的雷,它的献媚是春天的欲望,或者只是预示着上帝的惩罚。   天开了,春来了,草木疯长,上帝弃爱侣于大野。这算不算是一个开始呢?刀耕火种,嚅毛饮血,那些幽暗的秘密引诱着他去探索。他忘了那幽暗的处所曾是他出生时走过的路途,忘了他曾拼命地要从幽暗出走,弃置那个给他一切的女人。因为身边的女人,幽暗的处所变得如此新鲜而神秘,让他时时有不曾来过的欣喜。他迷恋那幽暗的氛围,仿佛掉进蜜罐里了。他决定供养她,不要她的皮肤被风吹皱,不要她的灵魂被尘世玷污,想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为了她,他竟然学会了这么多的东西。从索取延伸到开始疼爱一个人,是不是索取的最高境界呢?沙拉说不是啊!我时刻记着她是我的一根肋骨,我疼自己呢!   她懂吗?她会懂吗?他说那当然,我了解她就象了解自己的骨骼。   她却说,那未必吧!骨头连着骨头肉连着心。我们的心还是隔一层的。   那个叫做夏娃的女人,她说完就走了,扯得他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沙拉终将明白,在身体的挣扎之后,那根肋骨一旦离开胸腔就不再属于你了。她是你给的,更是一个个体,一个你无法理解和把握的女人。她属于整个森林和草场,而你和她一样,只是这草场上的一只只牛羊。   夜黑了,天凉了,他守在草屋内开始懂得了怀念,懂得了孤独。他用兽皮和草茎披挂在身上来取暖,用篝火照亮自己的面庞。那火焰跳得很厉害,沙拉听到皮肤在吡啪作响,却不要躲避。那一夜,火焰在他额头刻下了第一道年轮。   那一年他十八岁,他以为他与女人的缘份就此尽了。惊慌似地躲避着女人,躲避内心的欲望,象一条受惊的蛇。又是蛇,他离不开这个意象了。它频繁地出入梦境,有时卷成大大的问号,有时化作窈窕的美女,千姿百媚蛊惑他,接近面颊时忽而张开血盆大口,毛发倒竖。   十八岁的沙拉无论如何想不到,十一年后的夏天,还会有那么相似的经历来重演。所不同的只是他不再象伊甸园里那么懵懵懂懂,那么天真。他以为经历了许多事,已经对人生通透了悟,学会了感受,懂得了珍惜。他不再向往单纯的女人,他以为有了婚姻的困惫她会像他一样懂得把握。他疯狂地爱着她,为她付出他的一切。因为她的存在,他胸口的肋骨也在突突地跳着,他禁不住怀疑那是伊甸园里失散的缘。   他对她说,走了这么远的路才知道,人生最可珍视的是什么,既然我们相爱,让我们携手一生吧!   她说,那试试看!   她说,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总感到紧张,压得人不能呼吸?为什么我们不能轻松一点?   他说,那是因为爱啊!   她说,爱和生活是两回事,如果爱不能简单,我不要。   那一夜,沙拉自囚于钢筋水泥的楼房,守着一支烛光开始思索,十八岁的夜晚就在那一刻潜入二十九岁的生命。他发现这一次和从前有着惊人的相似。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去重复呢?既然已经知道你对这个世界无所适从为什么还要去把握呢?他想,也许只是因为世界是个轮回,第一圈年轮刻下后必然要在后来的某一时刻刻下第二道、第三道,人总要在这世上不停地哭和笑,否则多么地单调乏味。在这间屋子里,烛光已不复篝火的熊熊,他不能期望它。沙拉拿起笔,让黑的墨汁渗入血肉。   在两道年轮之间,没有篝火,没有烛光,他顺着幽暗的意象掉入了无穷无尽的梦幻。成群的蛇,它们排列整齐,有恃无恐,疯狂地发起攻击,将你缠绕和吞噬。他一度绝望,绝望之后是坦然,那些蛇使他麻木,不复蛇似的惊慌。他想,既然无法躲避,就勇敢迎受吧!哪怕一颗心被咬得千疮百孔。   就这样他懂得了纠缠,明白了勇敢和迎受,这些词在沙拉的脑海里熠熠生辉。   他握住了一只女人的手,它的主人灿如烟花。他们驾一支小舟从仲春慢慢摇过来,玩赏四季的美景,轻松愉悦。时值元宵,街头花灯齐放,烟花似锦,她却泪水涟涟。沙拉诧异地抱着她。她说,烟花虽美,终归寂灭,我好怕!如果我的花期还没有来过该多好啊!他安慰她,现在的你仍是盛景,我会记着你的美丽。她还是黯然地走了。她说,你能陪我这一程已经不易,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吧!让我在寂灭中安顿好自己。   繁华过后,他命里来了一个女子,象他一样地憔悴落寞,他说不上喜欢,既然是命里安排了,他认命。她说,我想有个家,有个伴。他说,我也该有个家了,既然我们都需要,就这样吧!   沙拉把这作为自己新的开始。就这样,他与她有了五年的婚姻。他一度以为,人的生命都是烟花,既然你已烂漫地绽放过,既然除了寂灭不会有更多的选择,就守着这个平凡的女子,不要希望,走完一生吧。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颇为光明,可以帮他挣脱幽暗,平静无为地生活。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婚姻中的女子给不了他光明,相反,她的平凡和世俗象一张网,罩住他,将他圈禁在更加幽暗的氛围中。而他,也不能象想像中的那样心平气和。他想,也许他的骨子里就是反叛的,从最初时不顾一切地冲出母体就注定了。他丢失的那根肋骨象他一样地反叛,他不知道她在哪里?生活得怎么样,他对此很不放心。于是,他开始出走。   他从婚姻的巨网中扯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着。沙拉不知道这世界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五年的封闭使他与世界变得隔膜。他动用一切力量寻找着,内心的不确信使他变得犹疑:她在离开你的身体后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你早已认不出她了,也许就在你寻找的时候你与她擦肩而过也不一定。他甚至想退回去,再次剿灭心中的希望。可是又不忍心,如果连这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陌生的街头,光怪陆离的舞池,沙拉寻找着。看漠然的脸一张张掠过,任凭一个个柔软的躯体滑向臂弯又缓缓地荡开。花开花谢,他看到舞厅幽暗的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位奇女子。又是幽暗,这个词突兀地横亘在那里。它有时让他迷恋,有时它令他憎恨,想摆脱它,但是无论如何,幽暗已经纠缠在他生命中了,就像那条在幽暗中化作了蛇的脐带。此刻,他说不清是冲出了幽暗还是由一片幽暗跨到了另一片幽暗里。但是这片幽暗是新奇的,有着黑暗中柔光的效果,令他迷恋。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看着他,他没有说话,但是胸腔里的那些肋骨已经在兴奋地欢呼了,那是骨头间的感应。他邀她起舞,邀她一杯清酒沉醉下去,堕入温柔的梦乡。沙拉喜欢上她了。   他说,你是我的一根肋骨啊!   她说,别傻了,你说的那班车已经开过,现在这班车叫欲望号。   他说那你走!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那是骨头的排斥反应。沙拉拼命奔跑,他怕那根肋骨被时光磨蚀殆尽,即便骨头的感觉也是不可靠的,不信它又能信谁呢?他怕自己追不上属于自己的那班车。他奔跑着,丢掉婚姻中的女人,丢掉所有的羁绊,疯狂而炽热。   现在,当黑的墨汁化作深深地年轮,沙拉又回到了起点。这个点与十一年前与二十九年前的夜晚遥相呼应,都是幽暗的颜色。幽暗成了他从胎里带出的命定。他悲哀地想,莫非因为我曾经在最初的日子里伤害了一个女人,就要终身背负这幽暗的挣扎吗?他不想重复了,即便是这重复与从前有了许多的区别,是上升的螺旋,他也不想要了。他对她说,这一次,别说分手,无论以何种方式存在,我此生不离不弃。   她说,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不会离开你,做情人吧,为了我们的爱。   他说,好的。   他说,我注定是追不上属于我的那班列车了,既然无法逃离,就在这幽暗的车箱里舞蹈吧!索取的本质正是欲望,让我乘着欲望号列车飞奔!   二○○五年一月二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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