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暴雨

　　进入7月，接连几天的酷热，晒得人、庄稼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按照大气的运动规律，应该有一场意料之中的降雨。但几日的多云天气，不见一星半点降雨，人们便有些不耐烦，纷纷埋怨“天气预报”的小题大做——近几天有大到暴雨，甚至发生冰雹等强对流天气，提醒大家注意预防。 　　经过多日“酝酿”，7月13日下午4时许，本来阴沉的天空，响起隆隆雷声。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地里的玉米被风压的直不起腰，低空的云剧烈翻滚着，似沸腾的水。从地平线处渐渐移过一道雨墙，溅起的水花，像如烟的雾，越过房前玉米地，瞬间漫过村子，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来了。 　　天暗下来，乌黑的云像倒扣在人们头上的一口锅，惊心动魄的电闪雷鸣中，瓢泼大雨竟然夹杂冰雹，从黄豆粒般大小，慢慢涨到小孩儿玩的弹珠。可怜园中蔬菜、玉米等作物，被冰雹无情洞穿了叶子，千疮百孔的植株在风中无力摇着…… 　　雨前，爱人把花盆拿到外面，想给花彻底洗淋浴。现在，望着落下的冰雹，我在屋里像晕头苍蝇般乱转。于是，爱人“奋不顾身”打开房门，以上半身让雨淋湿为代价，用炉钩子搭住花盆沿儿，奋力把花回拽到“雨搭”下，才避免一出人为悲剧。 　　在风雨间歇，爱人抓一把冰雹进屋，美其名曰模仿空调原理给室内降温。张大的汗毛孔立刻堵上阵阵凉意，凑过去仔细检视，却发现冰雹无论大小，每粒中间都凝结了一个白色实心，不仅慨叹造物主的神奇。 　　时断时续的暴雨中，依然夹着更大的雹子，看见院里鸡蛋黄大的冰球乱滚，不仅骇然的合不拢嘴。窗户玻璃跟冰雹碰撞的每一声都让我心惊动魄，望着院墙角落的一堆白色冰垛儿。我像从梦里醒来般直扑窗前，发现玉米的叶子成了丝丝缕缕，像被人用木梳梳过，在风中孤零零飘着，柿子秧也被砸倒了……最为惨痛的是房前的那片西瓜地，西瓜秧塌了下去，紧贴地皮，只剩一地西瓜明晃晃的躺在那，承受冰雹的疯狂肆虐…… 　　这片瓜地坐落在路边，轮作到种西瓜的“好茬口”（指轮作作物的种类和轮作的次序，利用好可以增收），占尽地利、人和，拍卖经营权的价格自然据高不下，这个幸运农户咬了几次牙，终于在众多竞买者中脱颖而出，如愿以偿。 　　不出正月，年味还未散去，他家便在温室大棚里，开始育西瓜苗。在飘着风沙，少雨的晚春往地里移栽。自己家亲属加雇工，几十人的劳动大军在天刚蒙蒙亮来到地里，4辆水车从几里地远的电井拉水，进行移苗移栽。为抢生长期，抢积温，使得西瓜提前几天上市，在扣常规的保墒膜外，又加扣二层膜，劳作的妇女包着围巾，被风吹起的衣角舞在风中，似飘飘衣袂的仙子。忙碌中无人领会这种闲情，她们正紧张挥着铁锨给塑料膜的边缘培土，踏实…… 　　西瓜苗定值到地里，连着晴天要揭开膜放风、降温。酷暑的天儿，众人都找树荫凉儿休闲，他要拉水浇地以防干旱，为防治病虫害，还经常背着喷雾器在田间喷洒药剂。妇女们来到地里，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的掐花、授粉、定瓜……他们一家人用照顾孩子的细心、体贴入微的服侍这块瓜地，郁郁葱葱的西瓜秧，长势喜人。嗅着飘来的阵阵瓜香，知道不过三五日，这片瓜园就可以开园卖瓜，预期的收益遥遥在望，最美好的憧憬像初绽的蓓蕾。 　　今天的意外，只能用“天有不测风云”注解，冰雹灾害让农民栽到“天时”上，先期的投入毫不留情的打了水漂，这种玩笑的代价太大，事实令人心痛。 　　雨还在零星落着，瓜地的男主人腋下夹一把伞，穿着雨靴，顺着劳动踩出的便道，走进地里。每迈出一步，仿佛用尽浑身力气，摇晃的身子透出一种无奈、抑或有一丝侥幸？终于，他弯腰拿起一个被冰雹砸裂的西瓜，掰开咬了一口，然后扬起手，我的眼前晃过粉色瓜瓤子，用力而坚定的画出一道绝望弧线。听到落在远处的西瓜碎成几块儿，他浑身一震，但依然头不回的走了。跟在他身后的主妇终于禁不住大哭，汗水就这样轻易的被置换成了泪水！ 　　我和邻居们站在窗下，望着这一幕，鼻子禁不住酸了。几位老人踱到地头，陪着叹息一番，计算把土地经营如此程度的成本，几个月的劳作不算，投入的万、八千元是当地农民家庭两年的纯收入，但除眼前的狼藉之外，颗粒无收……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就犹可恕吗？ 　　此时抱怨命运是没用的，晚霞映红前面的杨树林，以暗灰的天空为布景，红、绿搭配仿佛天作之合，美仿佛天籁般不可描摹。 　　残阳如血中，黑夜还是来了！ 　　雨后天晴的集市上，受灾的瓜农把伤痕累累的西瓜、甜瓜降价出售，价格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甜蜜的诱惑让人心动，购买的人趋之若鹜。虽然此举是帮助他们挽回损失的迂回方式，可众人怀着一种占便宜心里，兴高采烈的疯狂抢购，有种不合时宜的幸灾乐祸。这样的瓜，只要把冰雹砸伤部位用刀削掉，根本不影响口味。旁边站着另几份卖好瓜的人，脸上的神情甚至是忌妒，他们的生意冷落的无人问津。 　　我也不甘落后的抓过塑料袋，挤在人群里翻拣着。此举让我搞不懂自己，曾经的心怀悲悯明明不是假相。难道现在抛弃悲伤是自然面前无能为力的随缘？一种或悲或喜的情绪以我为战场厮杀着！
　　附录：本文背景：哈报网讯：昨天（7月13日）傍晚，从16时30分至17时20分，一场大范围的冰雹侵袭了哈尔滨市。据气象部门监测，此次降雹是哈尔滨市入夏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冰雹最大的直径达15毫米左右，比黄豆还要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