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望炊烟

　　回望炊烟
○李洪文
　　　　　　　　　　　　　　　　　
　　自小生活在农村的我可以说是在炊烟里长大的。
　　　　　　　　　　　　　　　　　
　　每当炊烟从屋顶的烟道里一缕缕升起来，袅娜着飘向高高的天空，渐渐地弥漫成一片氤氲的雾色，就会闻到一股甜甜的、香香的饭菜的味道，用不了多久，在外面疯玩的我便会听到母亲长长的呼唤声。于是，一路小跑着闯进家，端起母亲早已盛在碗里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那种饥不择食的感觉，现在想来，竟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和融融的暖意。
　　　　　　　　　　　　　　　　　
　　那时候我还很小，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好象就是肚里总感觉到特别的饥饿，夏天天特别的长，冬天天又特别的冷，这时候，最渴盼的就是袅袅炊烟从家的方向悠悠升起。因为炊烟里的母亲总能用她的巧手为我们端上一碗香喷喷的饭菜。
　　　　　　　　　　　　　　　　　
　　炊烟是我少年时代里最美丽的风景。北风凛冽的寒冬，在离家六里的小镇上上了一天学的我们，穿着单薄的棉衣踩着厚厚的积雪放学回家，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手脚象被猫咬了一般麻沙沙地疼，甚至能听的见牙齿打颤的碰撞声。那一刻，多么盼望一步到家啊！当翻过那座山梁，看见自家屋顶上飘起的如丝如缕的炊烟，心就一下子温暖起来，脚步也变的轻松了，于是我们那群半大孩子便飞也似的跑起来，恨不得一步就扑进那飘着炊烟的柴门。
　　　　　　　　　　　　　　　　　
　　我十八岁当兵离家的那个初冬的清晨，父亲送我到镇上去，走到那座山梁的时候，我竟突然有一种回眼望望村庄、望望炊烟的冲动。站在那高高的山冈上回眸整个村庄，我潸然泪下。正是早炊的时候，那一缕缕爬向天际的乳白色的炊烟，多象母亲甜甜的乳汁啊！可是我挥手一别，自此天涯海角，我要去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后来的许多年，从一座山颠到另一座山颠，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离升腾着炊烟的村庄越来越远了。但是，每当乘车远行，经过或大或小的村庄，我总会趴在车窗玻璃上，睁大眼睛，无限神往地寻找着飘起炊烟的村庄。无论它是多么的落后、闭塞，我都感到特别的亲切，那泥巴墙、鸡舍，猪圈，那陌生而又熟悉的乡间父老，都给我一种家的贴切和温暖。
　　　　　　　　　　　　　　　　　
　　曾经有几年，我带着两个同样来自农村的新兵在一个偏远的山间哨所值勤，那是一个荒无人烟的高山哨所，一年难得见到几个人，特别到了冬天，更是茫茫千里不见人烟。在一个大雪后的清晨，我和一位新兵巡岗回来，却找不到那位留守的小兄弟了，我们千呼万唤找到他时，他正站在山颠上遥望着天边出神。当听到他是在看远处那一缕模模糊糊的炊烟时，我堆砌在心底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言辞被打的落花流水，那一刻，我们三个竟都流下了眼泪。我知道，我们都是炊烟喂养大的孩子啊！在这远离亲人的茫茫雪野，有谁不渴望那一缕家的温暖。
　　　　　　　　　　　　　　　　　
　　从部队转业到城里工作后就更难见到炊烟了，但我无时不想念炊烟，想念故乡和亲人。每次走近老家，看到炊烟里的村庄，就有一种别样的激动，随着村庄和缕缕炊烟的渐渐走近，工作中的许多的无奈和世间人情的冷漠便会烟消云散，心情也变的越来越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有一种伫望乡村和炊烟的冲动，那缕浓了淡、淡了浓，从我家高高的烟筒里曲曲弯弯升起的炊烟，是我梦中永远的风景啊！是我万分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