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张应生给雪笑拜年
2022-01-12叙事散文雪笑
张应生,天水青年画家。瘦,健谈。酷爱读书与思考。好多年前,他的画就挂满了他的厨房兼卧室。让我看,那些画十有八九不像是用手画出来的,它们纷纷地一团朦胧地现代在那儿,光怪陆离,让我不知如何去喜欢。只有两幅画通俗易懂。一幅是自画像,有点夸张地美化……
张应生,天水青年画家。瘦,健谈。酷爱读书与思考。
好多年前,他的画就挂满了他的厨房兼卧室。让我看,那些画十有八九不像是用手画出来的,它们纷纷地一团朦胧地现代在那儿,光怪陆离,让我不知如何去喜欢。只有两幅画通俗易懂。一幅是自画像,有点夸张地美化了他的侧面;另一幅是他的妻子吕惠兰的肖像,端庄文雅的应生夫人含着微微的笑坐在那儿。这两幅画是谁也不敢去讨要的,另外的画是谁也不想要的,但却是张应生最喜欢的。
我曾写了几首题目中有张应生三个字的诗歌给他,意思是换一两幅他的画来做传家宝。但几年了,他老说等一等。记得我结婚时曾求他给我简陋的新居装饰一幅,他也说等等,当时我就觉得值此特殊的时候特殊的理由都要不来他的画,今后更没甚指望了。后来,他给别人临摹康斯泰勃的风景画,因为让我发现了,于是他只好说:我下来要临摹的一幅,是给你的。两天以后,我的房间里终于挂起了朋友张应生的画。高兴自不必说,得说的是我很难过。我知道他给人临摹油画以装点门面是违心极了的,现在又要照顾我一幅,这一定会让他满含了委屈。
我们毕竟是好朋友。
农历正月初一,依旧俗,是不宜登门造访的,这天,张应生在家读书,过自己的年。正月初二,张应生用一张废报纸包了三本书。报纸是已用剪刀剪掉了一块的,故曰已废;书是王蒙的《欲读书结》、汪曾祺的《晚饭花集》和美国人西奥尔多·赫特斯的人物评传《钱钟书》。大过年的,他用废报纸包了三本书要去干什么?
他要去给雪笑拜年。
张应生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别的人,给别的人拜年,五粮液皇台酒之不足,还要加一条红梅红奔马,再加几瓶罐头几斤糕点,你张应生却只抱了三本书,三本破书,不能吃也不能喝,你就拿得出手么?当然,现在的送礼,是越送越怪了,有送麻将牌的,有送虎鞭壮阳丸的,甚至还有送荞麦面的,你张应生的送书之举,也不无别致之处,但是,你就一定能断定雪笑一定会喜欢它胜过喜欢烟酒糖茶吗?
月初二,为了表示对这“年”的一过,雪笑于早餐时,一举吃掉了十三块油炸果子,一口饮掉了一杯清茶,又于午饭时,为自己揪了碗揪面片(厚大如熊掌),还灌了碗面汤。饭饱水足后,就点着了一支专门为过年而买的红豆牌香烟——平时他抽的是宏图,而且是简装的。他抽着烟读著书。不久,他读完了顾城绝笔《英儿》的最后十四页,这意味着他读完了手头所有的书。他步出书斋,望瞭望远在十里之外的城市,望瞭望车少人稀的一条黄土大道,忽然,他望见了朋友张应生瘦削的身影。
书来了,雪中的炭来了。
来得好,“大过年的,咱抽支好烟吧!”雪笑摸出一支皱把把的香烟,瞧了瞧:“是根阿诗玛,孩子他小舅给的,你抽。”又摸出一支更皱的来,又瞧了瞧:“是根红梅,前几天孩子他姨夫给的,我抽了。”
嚓——,张应声的火柴头递过来。滋 ——,雪笑美美的吸了一嘴。又把嘴一张:“味道好极了!”张应生应声道:“不错,是真的阿诗玛。”(似乎他是经常吃真的阿诗玛的阿诗玛专家)。
品烟既罢,雪笑引张应声散步在自己的“山寨”:“没有什么可以款待你的,就看看我这儿的风景吧!你看这木栅栏的寨门,每天早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寨门。看见寨上的四色旗帜了吗?有风的时候,它们哗啦拉的彻夜招展!后来我觉得这地方更象一个孤岛,所以我有给他起了个名叫‘急流塔系提岛’。那边的沙堆之间,有一口不深的井,每天早上,打开寨门后,我就挑一担水,那水清且涟矣!你瞧那些乌鸦,最多的时候,我数了七十二只。我觉得乌鸦的叫声,比什么蔡国庆樊建军唱得好多了!你再看那边那堆石头,每天早上,我绕石头跑三十圈……”雪笑再没有往下说了,因为他看见张应声脸上,已经满满的浮现出无限的羡慕之情了。雪笑听见张应声在喃喃自语:太好了,真是太好太好的一处所在!
忽然,张应声记起什么的说:“噢,抽一支我的吧,不过我的烟,依然是,宏图!”
宏图好,抽宏图更好!这时候,大过年的,除了咱俩,他们谁还敢抽宏图?
谁能明鉴自己的幸福?
谁又能正视自己的贫穷。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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