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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春来渡劫

2022-01-12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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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来渡劫

    南方已是春意盎然。北方仍在一片枯黄中行走,四野给人残雪之美。大年初四,年味正浓,和风轻拂万物的思绪,我们的车轮已在医院的路上飞奔。

   去年十一月份,婆婆就说肠道不好。老铁和小姑子带她在县里医院做检查,结果是肠梗阻,需住院治疗。婆婆问,能回家吃药治疗吗?大夫说,也行。

    婆婆不愿意住院的原因,是不想拖累我们。我和老铁上班,小姑子的婆婆也生病,时不时住院。她两个孩子上学,需要钱,就和老公一起跑出租,很不易。婆婆和公公很少住我与小姑子家,一生节俭,一心只想为儿女减轻负担。有次我妈来我家住半个月。公公知道后,非常生气,他质问我妈,城里什么都花钱,菜肉那么贵,再说他们都上班,哪有时间伺候你啊。我曾为他的语言不满,后来才知是心疼我们。他们吃的肉,买的衣服都有数。我总是开导,家里一年收入不少,想吃什么,穿什么。就买。最近几年还开通一些。婆婆不识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跟着公公过日子,公公吃啥她做啥,公公随份子带她去才出趟门,公公干活她跟在身后。我和小姑子都给她买新衣服,她很少穿。说出门少,旧衣服也不坏,浪费那钱干啥。我和老铁带他们去旅游。我们认为只有心情好,身体才会好。但每次回来,他们都会问,花不少钱吧,还从口袋里拿出钱给我们。

   婆婆吃了很多药,仍不见好。我们决定去市附属医院。

   初七检查结果出来,老铁拿着单子,没了笑容。他的脸色,能拧出水。报告单上是血项检测,正常值是0----5,而婆婆的指标竟高达二百多。他偷偷和我说,结果不好。我天真地以为没出病理,那些都不可信。我夺过单子想把它撕了。可现实是真的,能改变吗?自从婆婆不舒服后,老铁一直百度相关病情,也许他心里早就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晚上他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初,我睡着了,后来陪他一起失眠。

   老铁和我商量陪床的事。我说你要上班,妹妹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要跑出租,我没开学,陪床很正常,这是应该做的,不用担心。老铁沉重地说,很可能是结肠癌,我应该陪床,可外面跑手续,家里也不放心,你就辛苦些。我说,放心吧。

   老铁转过头,偷偷抹把泪。我知道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因住院需两次核酸检测,初九上午十点,我们在市医院做二次核酸。老铁一直抱怨我,没在县医院做。我虽然不断反驳,但内心承认是我的疏忽。因为婆婆的病情,我心里过于烦乱,忘了二次核酸的事。只能在市医院等九个小时出结果后,才能入院。检查,等结果,简单的操作,漫长的等待,二百多里每天一个往返,已经三次了。

   午饭很简单,婆婆吃了小米粥,我们吃了炒饼。婆婆入院,我和小姑子才能放心离开。于是,决定先入住宾馆。走在街上,离医院不远,有一家快捷酒店。四楼的房间不知多久没人住了,雪白的地板还残存着夏季的虫尸。不知铺盖是否也保留着夏季的霉味。就这样吧,人累时,管不了那么多,胡乱躺下,一会儿我就入眠了。半小时后,被仲春带来的灼热唤醒,满头是汗。我们正说着拉不拉窗帘的问题,突然被手机铃声终止,是妹妹打来电话。

    姐,还在附属医院吗,老姨出事了,县医院不收,在送往市医院的路上。我问怎么回事?妹妹急促地说,二舅家大哥开三轮车拉着大嫂,老姨,老姨夫去串门,三轮车翻了。大嫂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没了,老姨重伤,大哥和老姨夫轻伤。我的大脑顿时懵了,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妹妹讲述的场景。

    她说,早饭后九点左右,大哥兴冲冲地,喊住在隔壁的老姨去串门。大哥是二舅家长子,大舅,二舅,三舅,四舅几年前都因病相继去世,只留下儿女们,依旧在燕山褶皱的村落里生活。三轮车停在老姨家门口,老姨和老姨夫换了干净衣服,坐进三轮车,大嫂坐副驾驶。这么多年,大哥大嫂过着夫唱妇随的小日子,虽无大富大贵,但和睦有加。每次出门,大嫂都会嘱咐大哥,好好开,慢点。他们要去电工家,几家关系相处不错,每年正月都聚一次。大哥的三轮车已买了几年,为运农产品。有条件的家庭,都会买辆三轮车,路好走了,秋收比较方便。大哥也不例外,这是他唯一的一辆电动机车,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他过得很节俭,所以三轮车成了他的宝。

    村村通公路后,交通非常便捷。三轮车在弯弯的山路上,行驶速度较快,风驰电掣的感觉让大哥显得特别威风,带劲儿。可是,在一个拐角处,大哥没踩住刹车,突然失控,他急呼一声,车顺势冲到路下。大嫂没任何束缚,被甩出好远,又被车砸了一下,坐在车外沿的老姨压在车下,老姨夫和大哥摔了出去。

    我在宾馆的床上,估算着拉老姨的救护车快到了,就穿好衣服,下楼。因疫情,医院管理很严格,只许一人陪护,所以我们只能呆在急诊室外,猜测老姨的伤势。有人说,县医院不收治了,够呛。我说,别急,等等看。这时老姨的大女儿,正好走出来交费,说大夫正在缝针,面部划开个大口子,看了县医院拍的片子,没大碍,一会儿做CT,看看颅内是否出血,没出血的话,就可以返回县医院养伤。我心里直发懵。

    这时,老姨被推出来做CT。我急忙走上去抓住她的手,她脸肿的很高,眼睛睁不开,吊瓶已被撤下,头部仍有血渗出。我喊,老姨,老姨,我是谁啊。她微弱地说,晓娥啊,又让你们惦记,咋都跑来了。我说,别着急,好好养着,没大事,皮外伤。看到老姨大脑清醒,语言表达明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姨在一室做CT。我一着急,少拐个弯,到核磁共振门口,方向错了,赶紧退出来,往里走才到达一室。人很多,我们不停地喊着,让让,急诊。老姨被几个妹夫抬上CT床。

   检查完毕,我们把老姨送回急诊室,知道她没什么大碍,老铁就去了三楼,取婆婆的核酸结果。这期间,他抽空把住院手续都已办好,病理检查报告也拿回来。他把图片发给我。我怕他心里难受,就说去三楼找他,安慰说,我咨询几位医生朋友,妈妈的病做了手术就没事了,以后,保持好的生活习惯,活到八十多岁都没问题。老铁抹了抹眼睛,没说话。

    我们在取核酸报告的自助机前,试了又试,报告单还是没出来。这时,已是晚上六点半。决定先去吃饭,饭后拿上住院用品,报告单也该出来了,可以直接入院。

    我们边下楼梯边说话,我眼睛看着手机。老铁走的比较快,他把我撇在后面。我顺着楼梯一直走,不知不觉,到了最底层,里面每条纵横的路,都是死胡同,每道门也都紧锁着。转了几个来回,仍没找到出口。这时,前面的门上出现两个字“太平”,我顿时惊了,心空空地,一身冷汗。赶紧拿起手机,带着哭腔给老铁打电话,他已到大门口。

   发怔的我,看着旁边楼梯和墙上的箭头,按标识向上一层楼梯急促地走去。

   我脚步凌乱地来到大门口,一颗悬着的心在老铁的斥责声中靠岸。路边金黄的报春花正伸展腰肢,春要来了,我在等第一声春雷,震醒大地,震醒一切冬眠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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