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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说臭虫

2022-01-12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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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北京已经见不到臭虫。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似乎都没有见过它。当年它肆虐横行,人们被它欺负得无可奈何。无论你睡土炕还是睡铺板,它都咬的你睡不成。个头儿、形状和荞麦皮差不多,褐红色;脑袋小,身子扁平,装血的口袋。吃饱时鼓鼓的,像颗红小豆。没翅膀,跑得快。被咬的地方,火烧火燎的又痒又疼,钻心。一挠起包,红肿一片。睡着被它咬醒,一开灯,跑得无影无踪。侥幸按住一个,使劲一抹,无论墙上褥子上,留一条血红的道子。手指头被它分泌的物质染得奇臭。那是不好言说的气味,极难闻。类似臭大姐的分泌物。油脂,不好洗掉。醒来逮臭虫,则睡意全无。有臭虫,甭想睡。在北京,住的地方,甭想没臭虫。睡安稳觉,難。它比蚊子狡猾,不嗡嗡的公开宣战。人一入睡,静悄悄的偷袭。咬人。先注射毒素,局部麻醉。再吸血,吃饱喝足逃匿。毒性发作皮肤发痒,它已不知去向。人无法入睡,不得休息。影响工作。长期被咬,有得白血病的危险;皮肤奇痒、越挠越痒,也会成荨麻疹。更有传染疾病的隐患。
      
      臭虫群居。炕缝、墙缝、铺板缝,都是臭虫繁殖和藏身的地方。挂在墙上久不翻动的衣物,它也会在褶皱里做窝。它还会“空投”,夜里人睡下。它在天花板上爬到和人体正对的位置,腿一缩,垂直落在人体上,吸血。它繁殖快;生命力强,饿几个月,有时机就恢复活动;空屋子一住人,它立即出动。
      
      先前集体宿舍、旅店一般都是木板床、白灰墙。墙上常有一条一条的血道子。臭虫活动的记录。家里对付这种害人虫的法子,开水浇烫它们存身的隙缝;把床板放到烈日下暴晒,摔打;臭虫掉到地上,弄死。这法子有效,也有限。三五天后,虫卵变成虫,继续咬人。后来有了“六六六”药粉,洒在臭虫出没的地方,管用;气味呛人。再后来有了更多的效力更强的杀虫剂,臭虫绝迹。它去了该去的地方。留在人们心中最深刻的是抹得很长的殷红色血迹和经久难散的臭味!
      
      前辈文人笔下,不乏和臭虫有关联的记述。鲁迅先生1912年5月5日晚上到北京,住了一宿旅店。第二天搬到菜市口南半截胡同的山会邑馆(绍兴会馆),当天夜里“夜卧未半小时即见蜰虫(臭虫)三四十,乃卧桌上以避之”。先生在桌子上忍了一宿。第二天“长班(会馆服务员)为易(换)床板,始得睡”。会馆用臭虫当迎接先生的见面礼。先生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个场景。
      
      清末文人笔记也有:“夜卧土床,多蚤,.....大于瓜子,多至可掬,一土床藏可数升......移卧地上,则从屋椽间自坠下,如雨雹密洒,历历有声。一为所嘬,则泡高起半寸,搔爬急,则痕破血流,一、二日内身无完肤。”说得夸大其词,臭虫多的能用手捧,土炕能有数升。人还有地方躺么?但闹臭虫是实情。
      
      旧相声段子,也提过臭虫。说一眼神儿不好的老先生,财迷;老想得意外之财。晚上去听戏,散戏正大雨过后,地上冲刷得很干净。一根针半截埋在地里,针尖朝上露半截。灯光一照,闪烁耀眼。老先生看着喜上心头:“钻石!”跑上前去,伸右手去抓。针尖扎破指尖。喊:“蝎子!”他抬起右手一看,圆圆的鲜红血珠在。他高兴了:“玛瑙!”伸出左手,想放到手掌上细看。竟然成了血道子,他才明白是什么:“嗐!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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