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原创】在机器人旁边拉呱人性

　

　　今天是今年七月份最后一个星期日，我得暇到社区附近银行的机器人那儿，去帮长辈刷银行账户余额。到银行一看，白花花头发的人还真多。 　　我省官方承诺，今年涨退休金的发放必须在本月底完成。这些“白花花”可能估计钱到账了，所以来扎堆：社保局的人一定会尽早划款，不会拖到月底——毕竟，社保局划款的人迟早有退休的那一天，人心比人心不是？排队的退休群体，站在没人性的机器人旁边估摸着。 　　社区银行就是因为机器人的增加，才逐渐失去人性的。原来七八个雇员的支行，如今除了临街店面改为传统机器人专墙之外，室内所剩无几的空间也摆满新型机器人。原有的柜员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秃顶老头（估计快退休了），一个中年美女（估计懂电脑），一个保安（不算编制），总之整体形象看上去跟快递行业的“菜鸟驿站”差不多。 　　轮到我操作机器人时，一会儿便把受托的几个存折刷完，并确认这些存折已打印出七个月的退休金涨薪金额。我退出最后一个存折刚要离开机器，排在我后面的一耄耋老太向我呵呵，称呼我为“后生兄”（我闻之挺了挺伛偻的腰），希望我帮她刷卡查询，原因是她眼花了。 　　我看了一下“菜鸟驿站”室内，只见保安在给人测体温，美女不知去向，秃头在憧憬未来，所以便接过耄耋老太手中的存折。 　　耄耋老太的口才一点都不耄耋，而且很外向型。就在我帮她往机器人口里送存折的当儿，她就在一旁当讲解员，说俩存折一本是她自己的，一本是她老公的（估计是高级耄耋，行动不便）；还说她夫妻俩的工龄故事都很长，所以要看看这一次涨了多少钱。 　　排在后面的人，听了耄耋老太关于“工龄故事都很长”的话，也都乐了。有饶舌的排队人就逗她：你这是在吹嘘你的连续工龄吧？莫非你是上山下乡的“知青”？看您这把年纪了又不太像。 　　耄耋老太毫不不怯场并回怼：后生兄（这回不是叫我，所以我没挺直腰杆），不一定是“知青”才有连续工龄的，利益交换方式有很多种，总之你还嫩，无法与你进行信息交换。 　　众人听了，又是笑声。那个头发白花花的“后生兄”也咧咧嘴，不再逗乐，间接承认了自己“嫩着呢”。 　　我瞟了一眼耄耋老太，觉得其可能是读过一点书的人，谈吐间“利益交换”、“ 信息交换”这些抽象字眼满嘴跑，很穿越！ 　　刷完两本存折，我招呼耄耋老太走到落地玻璃光线较亮处，开始为她念两本存折上打印出来的余额，然后装作很惊讶：涨了这么多钱，看起来您的工龄真的很长哦！ 　　是连续工龄！耄耋老太神秘地告诉我，她夫妻俩的连续工龄是从“公私合营”算起的……知道“公私合营”吧？ 　　呃(⊙o⊙)…这个好像听家里长辈说过，是六十多年前的故事，情节类似如今的公有资产入股私企，并逐步控股。不过，这些资本游戏跟雇员的工龄有关系么？ 　　耄耋老太说有关系。她说，自己“公私合营”前就在某私企工作，企业转化为公私合营后仍在那儿工作到退休，所以国家就把我“公私合营”前的私企工龄，也累计入我的连续工龄；我家老头的工龄也这样算。 　　我把存在还给耄耋老太。 　　耄耋老太致谢后感叹，国家知道咱小人物那点小心思，该给的工龄都给了，算是有心了。她收好存折又说，不过这银行如今变成“机器人和自然人合营”，老人们很不适应，觉得无人情味。 　　我知道这是耄耋老太斯文，把没人性的机器人柔性成“无人情味”，无奈这是趋势，无法阻挡。 　　我致耄耋老太的告别词是：世道在变，人性不变……。 　　这你也读过？没等我说完，耄耋老太就惊讶道。 　　我续貂：好在您“公私合营”的连续工龄还在，所以您的养老钱就还在涨……因此你吐槽的式微“人性”，就还算在。 　　不过，省略号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