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夹竹桃

月光·夹竹桃 湖北/ 梅长荣 我钟情于轻柔雅致的夹竹桃，尤其是月光下的夹竹桃，那舒展自如的姿态，使人感到清醒宜人。无论是月圆还是月缺之时，伴着月光的夹竹桃，那份“掩映夭姿凝露,”的魅力，那份“须且闲凭佳句”的风姿，总会给人一种和谐之美。 或许你会不以为然。是的，这普通得只配点缀路边庭角的花卉，比起那些名贵的被诗人墨客的清词丽句描写得无与伦比的奇花异草来说，似乎略逊一筹。但是，对于夹竹桃，只要你关心她的存在，留意她的特点，欣赏她的俏丽，你就会喜欢她的。 你不妨来到她的身旁，仰望也好，平视也行，只要仔细观察，便会触景生情，不能自已。生命旺盛的夹竹桃不藤不蔓，团聚丛生，挺然独立。那似桃的花，如竹的叶，妁而不艳，雅而不妖，端庄质朴，风度雅娴。即使在深秋隆冬季节，她的枝叶从不凋零残落，依然是轻翠浅碧，置身于寒风中摇曳生姿。在到处都蕴含着生命的春天里，于百花丛中，她更是独树一帜。 明代大诗人唐顺之留下过这样的诗句：“桃竹旧传分碧海，竹桃今见映朱栏。春至芳香能共远，秋来花叶不同残。……”（《夹竹桃》）这诗句描写的意境，本身就是一幅活灵活现的花卉图，使人对夹竹桃兴味更浓。你看那怒放的花儿，在绿叶丛中，一团团，一簇簇，一堆堆，根本无法用一朵朵来描述。花色多样，千姿百态。花的质地，如缎似绸，轻盈如绢，白的如云，红的似火，黄的灿烂，越是盛夏，花开越浓。夹竹桃没有梅花那种苍雅的气派，也没有桃李那些妖媚的风姿，但却以火热旺盛的特色取悦于人。每当晨曦初透，她们便在清露中摇曳，自然而随意。散散漫漫的枝叶，如碧绿色的织锦，素雅无限。盛开的花朵，夹在其中，舒畅而欢快地舞着，充满着骄傲和自豪，没有矫揉造作，恍若蓝天的片片丹霞，道是无华却有华。 更富诗意的是在水银泻地般的月色中，夹竹桃则仿佛蒙上了一层透明的幕纱，而从叶缝漏下的月辉，斑斑点点，煞是撩人思绪。记得小时候，我家的庭院里，父亲曾植下两株夹竹桃。在夹竹桃下，母亲给我和弟弟妹妹们讲过一个古老的传说：夹竹桃原来于蟠桃同生于天宫仙界。相传天上的蟠桃千年成熟一次。夹竹桃也要千年才能结实，凤凰一类的鸟夜宿于此，并以竹实为食。后来仙女们下凡，偷偷把夹竹桃带到人间，让她与百花争妍。因这个传说的渲染，儿时的我常常喜欢坐在月光中的夹竹桃下，仰望天空，苦思冥想，我甚至企盼真有一只夜宿的凤凰飞到我的身旁。 夹竹桃因月光而谲奇；月光因夹竹桃而幽深。小时候，有一次晚上，我独自一人坐在庭院的夹竹桃下，望着天空，望着月亮，着迷般的望着想着，渐渐地睡着了，而且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后来梦见那夹竹桃的枝桠竟然弯下来抚摸我的头，抚着摸着我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母亲站在我的身旁，抚着我的头，唤醒了我。母亲说：“你怎么在这儿睡觉？会着凉的。”我说我要等来这儿夜宿的凤凰。母亲笑着说：“别说傻话了，那只是传说，世上那儿有凤凰，进屋去睡吧。” 七十多年的岁月似乎一瞬间就过去了，人生的许多经历，大都淡出了我的脑海。但那月亮给庭院铺上的片片清辉，那夹竹桃散发的阵阵清香，在我心中却未曾泯灭。尽管我已年届耄耋，母亲也辞世多年，可是每当我看见夹竹桃，尤其是在月光下看见夹竹桃，悠悠往事便会牵动我的心。我仿佛感到母亲仍然慈祥地抚着我的头，牵着我的手，伴我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啊，夹竹桃哟，月光下的夹竹桃。